唐麦顺着唐柯的视线望了过去,就瞧见地上浑身是血,跪都跪不稳的唐远山。
“哥哥,他刚才站起来过没有?”
“还没有。”
“这样啊,我可以同意他回来,可是他如果回来以后,还是这个样子,就不好了。”唐麦摸了摸小下巴,瞧见唐远山的这个模样,她心里舒服了不少,但还不够!
唐远山现在的毛病是什么?
是他开始在乎他那所谓的面子,开始大男子主义,甚至为了面子,可以对自己的媳妇和女儿动手,既然一切都是因为他要面子,那就设法将他的面子全给丢了,让他以后都没脸见人,破了他那可悲的大男子主义。
说实话,这个手段对于好不容易建立起自信心的唐远山来说,是残忍了一点儿,但是为了她的娘和大姐、妹妹、弟弟,她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说她坏也好,残忍也罢,她真的宁愿要一个一事无成的爹,也不想要一个随便对她娘动手的爹。
唐柯听到唐麦的这话,就知道唐麦的心里肯定是有主意了,笑了笑,开口问道,“麦儿,你想做什么?”
“哥哥,我什么也不想做啊。”唐麦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道。
“你啊……”唐柯见唐麦的这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唐麦只是笑嘻嘻的望着他,别怪她做事做的绝,她只是不想做一个烂好人。
当日,唐麦就去街上找了七八个人,给了他们几两银子,不需要他们做别的,只要按照她说的时间,将一两个铜板放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就好。
有银子赚,而且只是走几步路,放几个铜板在别人的面前,这种好事,谁不愿意干?
唐远山浑身是伤的跪在门口,没有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是很生气,可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站起来,若是站起来,离开了这里,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大腿在痛,血流的满地都是,他的脸上伤痕累累,手臂也被咬的鲜血淋漓,无法抬起来,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麻布的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的面前丢下了一个铜板,清脆的声响,像是一个闷雷一般砸在了他的心上,他意识到那个男子的意思,捡起地上的铜板就朝那个人砸了过去,大吼道,“我不是乞丐!”
那男子只是淡淡的瞧了他一样,皱着眉一脸不屑的道,“明明就是一个乞丐,装什么装?老子给你钱,那是看得起你!切,一个臭乞丐,得瑟个什么劲!”
“我不是乞丐!滚,你给我滚!”这一刻,唐远山只觉得他的自尊心承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他以前是很没钱,也经常被人看不起,可是从来没有人说他是乞丐,除了他娘和妹妹,从来就没有人会用这种不屑的眼神瞧他。
可是现在呢?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可能是乞丐?
现在的他,有武艺在身,一个月可以赚二两银子,他还有大宅子住,他哪里像乞丐了?
男子走了,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妇人,妇人走到他面前,摇了摇头,“唉,这有手有脚的,看着挺正常的啊,唉,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这个就给你吧。”说完,也往他的面前丢了一个铜板。
唐远山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铜板,他真的是乞丐吗?不,不是的!他不是乞丐!
不一会儿,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走到了这儿,看着唐远山瞧了好长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铜板,丢在了唐远山的面前,“叔叔,这个给你买吃的。”
一天之内,三个人将他当成了乞丐,他现在真的只是一个乞丐吗?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七八个路过他的面前,每个人都或是同情或是不屑的往他的面前丢下了一个铜板。
唐远山跪在地上,拿起了这些铜板,突然发了疯似的大笑了起来。
他装什么腔?
连这些陌生人都看不起他,怪不得他的媳妇和他的闺女会那样对他,或许他真的只是一个乞丐,一个可怜的乞丐。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撑什么场面,他还要什么面子,原来他只是一个乞丐,一个被人同情的乞丐而已。
原来真的是他太没用,所以他原来的媳妇才会跟野男人跑掉,他从小捧着手心里的闺女才会这样对他。
不知何时,天色越来越阴沉,轰隆一声巨响,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砸到了他的身上,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样的雨水砸在身上,又冷又疼。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笑够了,哭够了,在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见连秀兰,他这么没用的一个男人,可是连秀兰却不嫌弃他。
他的脑子里浮现了以前连秀兰对他的种种的好,他以前很少生病,可是有一次他病了,没钱看病,是连秀兰跑回老宅子跪了一个晚上,才求了几十个铜板回来,给他抓了一副药,可连秀兰自己却得了风寒,差点儿病死,也舍不得去看病,舍不得用一个铜板,死死的扛了过去。
唐远山跪在地上,任由雨水淋在他的身上,任由身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着,想到自己对连秀兰做的事,这一刻,他是真的后悔了,被唐老太太和唐家四婶培养出来的大男子主义,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有的只是无尽的悔意。
他这样一个男人,连秀兰还愿意跟他,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自己没用,被当成乞丐,他怪得了谁?
他努力过了,他拼命的赚钱,想让连秀兰过上好日子了,可是原来,他只是别人眼中一个可怜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