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山微微蹙眉,摸了摸汶家光的额头,这一摸才发觉果然还是有一点烫的,应该出来后又着凉导致的。
“想出来走走。”汶家光轻呵出白汽。
谭言溪对着汶家光挥手,“hihi!你是家光吧?之前听今山提过你。”
“嗯。。。。。。”汶家光牵着身边人的手不自觉握紧,有些腼腆地笑了下。
声音细细软软的,人也怯怯的,看着还是大学生模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稚气,谭言溪没想到本人是这样的,几年前的电话里听起来倒是胆大点,用软和的语调说着自以为凶巴巴的话,谭言溪回想起来就想笑,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岑今山,在心中腹诽着岑今山拐骗小孩。
“改天再聊吧,我们先回去了。”岑今山惦记着汶家光还有点低烧,也不管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了,现在只想赶紧带他回去。
汶家光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等下。。。。。。”
察觉出两人之间略微不一样的气氛,谭言溪笑了笑:“你们聊吧,我去前面看看岑与。”
岑与和岑家父母的墓不在同一处,岑与的在更前面一点,汶家光看着逐渐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许久轻声道:“哥哥,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想学钢琴吗?”
他突然开口叫自己哥哥了,岑今山不知道他心里经历了何种变化,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的征兆,只是下一秒,汶家光的话便让他怔在原地。
“医生建议我多培养点兴趣爱好。”汶家光低下头,自嘲般笑道:“我其实一年多前就开始看心理医生了,在你离家出差的时候,我就会去看。”
其实他真的很不喜欢看心理医生,少时纵然有岑今山带他去看,他也十分抗拒,如今却是一个人主动去找心理医生看,在和医生的沟通中不断剥出痛苦的过去,如此反复,每次从诊室里出来,他都觉得自己被彻彻底底地开膛破肚一样,整个人鲜血淋漓,要是刚好岑今山回来在家的话,他还要在回来的路上买一袋子可有可无的东西,装得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到家里和他说话,每隔几天,他就要躲在卫生间好一会儿,对着镜子仔细挑出自己的白发。
岑今山愣神了半晌,想开口,却又被汶家光打断,“我其实挺多事情没告诉你的,你可能不回来过年的那个除夕,我在街上遇到了我妈妈,她对我说了很多话,说我不清不楚地和你搞在一起,后来其实我还偶遇过她,她的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世界真是奇怪,不想见到的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偶遇,他们母子之间的缘分更像是孽缘一样。
“为什么不和我说?”岑今山想起那一年除夕,他赶回来后见不到人,只在厨房看到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还有一堆削得歪七扭八的苹果皮。
那一晚汶家光执着地要他削苹果皮,不要将苹果皮削断。
事实上,不止是削不断的苹果皮,汶家光相信一切可以让两个人长相厮守的传说,他后来在公司听同事女孩说捕梦网可以许愿,于是便学着编一个捕梦网挂在床头虔诚地许愿,他还会悄摸儿地在庭院摘朵小花,数着花瓣,双数是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单数是两人以后会分开。
他做尽了幼稚的事,唯一的愿望就是两人永远在一起,彼此相守相依。
“没什么好说的。”汶家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整理心绪,继而缓声道:“哥哥,如果你也像我爱你那样爱着我,我哪里舍得让你知道这些事,让你陪着我不开心。”
他总像个累赘一样拖累别人,汶家光努力地挣扎着成为一个像大人的成年人,尽管内心筋疲力竭。
岑今山静默地听他说话:“我时常觉得我们很不般配,不像一对真正的恋人,我总是需要你的照顾,我的自卑心时时让我觉得我是在依附于你,在你身边苟且度日,事实也是如此,而你的心事我都不了解。”
“我没有什么能力,身体和精神都。。。。。。不大正常,我的家庭和人生又是这样的乱七八糟,我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人喜欢我呢?我常常梦到你离开我的场景。。。。。。”汶家光的仰起头,语气轻快地说着颓靡的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笑得苦涩。
他真怕啊。怕他们只是两条偶然交汇的川流,一条涌向澎湃的大海,一条奔向小池塘,来时殊途,去时也歧路,终不能同归。
岑今山看着他强撑起的笑容,倏然想起之前汶家光看到编好的捕梦网后开心的模样,他将捕梦网高高举起,汶家光碰不到,着急地追逐他,岑今山举着手,脚步不断往后退,笑着说他还是个孩子。
汶家光手拙,苹果皮永远削断在手中,不然就是削到手指,捕梦网也编得松松垮垮,这么些年,苹果一直是岑今山在削,当初的捕梦网最后也是岑今山看着网上教程编织的,不编完的话,汶家光还会继续熬夜研究编织手法,他要是摘到单数的花,会对着花怔愣许久,岑今山看到了便会去庭院里重新找一朵双数的花塞到他手里。
他总还以为他是个小孩,所以才相信那些传说,却没有想过汶家光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些,反复验证着两人是否会在一起的结局。
“抱歉。”岑今山抬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是我的原因,我让你感到不安了是吗?”
汶家光摇头,“不,是我的原因,因为我是这样的性格,我也很讨厌自己,是我自己想不开,不肯放过自己,我去年去看过周婶,问她关于岑与的事,他那天穿着一双蓝白鞋子出门,那是我送他的生日礼物,我听人说送礼物不能送鞋,送鞋是送人走的意思。。。。。。”
“对不起,即使你总是安慰我,可我还是。。。。。。”汶家光举起他的手,看着他手心的那一点灼烧,渐渐地红了眼眶。
他悄无声息地崩溃着,灵魂停留在过去受苦,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岑今山轻轻搂过那单薄瘦削的身体,温声道:“都过去了。”
汶家光埋在他胸膛的头艰难地点了点,不断重复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侧过头,瞥见不远处谭言溪的背影,问道:“哥哥,那是你的好朋友吗?”
汶家光一边怕他们两人的关系超脱朋友之间普通的感情,一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