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和韩起跟着项辰走进客栈,一走进客栈,似乎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原本装饰得颇有格调的墙壁和地板已是血色斑驳,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气,这并不让人舒适的气味引发了一些更不舒适的联想,令人作呕。不知何处传来幽幽哭声。整个客栈如同鬼屋一般。
为了驱赶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项辰好了伤疤忘了痛,见韩起不在附近,便没话找话说:“楚大人,你真疼宠物啊,还随身背着。”说着就想凑近背篓去看。
楚昭原本不想带着楚玄的,可是又怕他一个人醒过来乱跑,所以和韩起商量过后,只好时刻把儿子背在背上,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此时楚昭感觉到熟睡的儿子似乎被吵醒了,在竹筐里不高兴的滚了一圈,急忙尴尬地解释道:“不是宠物。”他可不想把楚玄吵醒了,在这鬼屋里和儿子玩捉迷藏。
韩起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隔开楚昭和项辰,“死了十四个,武器应该是铁锤一类的器物。死者都是被迷晕之后敲碎天灵盖而死,所以桌上的食物基本没有动过。”
这么些功夫,几人已经将一楼这个凶杀现场看了一遍,虽然地上只剩下一些黑色的污渍,以及尸体搬运开后留下的人形,处处充满了鬼片的氛围,然而从专业的眼光看了一圈下来,却也能找到不少线索。
“嗯,对,凶手很冷静,条理清晰,并不是为了寻仇,而且生活养尊处优,大概身高七尺一。”楚昭摸了摸肚子,感觉有点饿了:“天色不早了,先去吃饭吧,晚上再去查看尸体。
项辰:orz……
他原本认定这位韩爷是魏大人收罗的绝顶高手。这些人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能够看出杀人手法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在项辰眼里,楚昭约莫是京城世家跟着长辈出来游历的小公子,谁知这样眉目隽永朗彻如玉的世家子也这么厉害,在项辰看来就着实惊讶又佩服了。他原本还担心他害怕,楚昭的表现却让他刮目相看,先不说得出的结论是否准确,单是这份寻常心,便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此时已近正午,三人信步走出客栈,烈日当空,道旁的桑榆幽幽撒下一片清凉,然而路上的行人却很少,偶尔有几个,也是形色匆忙地走在大太阳下,不肯往树荫里靠。
项辰见了便长叹一声:“原本这条街最是繁华,推车叫卖各种苏州小食的不觉于耳,是外地人不得不来的地方。可惜两位先生来的不是时候,出了这种事情,不说晚上,就是这样的白天也少有商户开门营业了。”
楚昭左右一看,只见黄尘蒙蒙的日光中,的确家家关门落锁,又走了一阵,才终于在街头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酒肆。进去一看,也是稀稀落落几个客人。
项辰是个细心人,点了几道苏州菜之后,因担心楚昭等人吃不惯,又加了两斤酱牛肉,一道白切鸡。
闻到香味,楚玄从小竹筐里探出头,就着楚昭的手吃了几块肉,又恹恹地缩了回去。项辰看了一眼,赞叹道:“楚先生真是世外高人,就连养宠物也如此与众不同,这筐里的这只壁虎真漂亮。。”
楚昭呵呵一笑,努力按下暴怒的儿子和爱妃,引开话题问道:“虽然青云客栈发生了惨案,但是也不至于叫一条街上的生意没落吧?”
“听说自从发生那件惨案之后,这地方就常常闹鬼,据说是那些举人冤魂不散,出来作祟,这些人可都是大人物,想来变成鬼也比一般的孤魂野鬼凶恶。渐渐的就无人敢来投宿。”这项辰也不知道魏永哪里找来的活宝,性子粗,又长了一张大嘴巴,但凡楚昭有所询问,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就算是楚昭不问,他憋不住了也会自己说。
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行商听了,冷笑道:“廖家也是缺德,若不是他们将客栈做了停尸房,这条街也不会没落下去了。”店里剩余几位客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看来对这廖家不满已久。
楚昭疑惑地问道:“廖家把自家客栈腾出来,正是配合官府工作,如何就缺德了呢?”
那行商叹道:“公子您有所不知,这条街原本极为繁华,是苏州府中最好的地段,可是廖家这么一搞,谁还敢在这附近做生意。自从客栈改为停尸房之后,这条街的风水就被破坏了。”说着,他压低声音道:“若说闹鬼,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第一个,有胆大好事者曾与人赌赛,夜间露宿于此,结果被鬼魂吓疯了。从此莫说是晚上,就连白天,也少有人敢从这一带经过,因此渐渐竟荒凉下来,廖家便趁机压低地价,将一条街都买了下来。这第二个嘛……”
正在这个时候,远远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惆怅呜咽的琴声,铮铮不成曲调,其中又夹杂着车辆辚辚的声响。店里的客人听到这个声音,都露出不自然的神情,有的还没吃完饭,便扔下银两匆匆离去。
楚昭探头出去一看,是一辆古古怪怪的马车。大白天的,车头用竹竿挑着一盏灯笼。车上无蓬,胡乱覆盖着芦席,车轮从水洼里碾过,从巷陌中的石头子上碾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奇怪声响。马车在酒肆门口停下,发出如同金属摩擦一般刺耳的声音。
“这是城中运送尸体的灵车。”山羊胡子解释道,他的脸上露出夹杂着恐惧和愤怒的神情,“这群人又把那东西运了回来,只怕今晚又要不得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