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起义以后,萍乡也大为震动。我父亲特地到县城来把我接回家去。十月二十二日湖
南长沙宣告独立,江西九江(十月二十三日)和南昌(十月三十一日)也相继独立了。各地
都在纷纷响应革命,萍乡的起义也于十一月三日发生,兵备道杨会康、标统齐宝善逃走了。
革命派推五十四标二营管带胡标为都督,成立了一个都督府,大出告示,筹饷募兵,虽不免
有些混乱,但革命作为也算是有声有色。
我家庭对革命是采取观望态度的,家里的大人们不让青年子弟出外,并且要我们留着辫
子,等到大局确定之后,再定方针。他们一面觉得大清帝国有点靠不住了,另一方面根据传
说,认为孙文不过是一个草药郎中‐即江湖医生‐能否主宰中国还是有问题的。
可是我家的年青叔父们和兄弟们常常集在大厅里高谈时事,倾向革命,对于家长们的措
施深为不满。结果我家里二十几个青年就在大厅里公然全体将辫子剪掉了,我也是其中之一,
这对于家长是一个重大的示威。家长们对这一幕大为尴尬而又无可奈何。他们心中也许想着
子弟们的动作是对的,不过做得早一点罢了。我们这群青年觉得占着了上风,有的进而要去
参加革命军,有的要为革命宣扬和奔走。这种对满清灭亡的称快和对中华民国诞生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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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一册
充分的流露出来,而再也无法加以抑制了。
革命的浪潮&ldo;就如我们前面说的那样&rdo;撞击着我那古老的家庭,我的母亲在许多年以后
所说的一段话,最足以形容出这些年代中这个家庭所经历的种种变故。
一九三八年冬季的一个月夜里,在桂林的六塘镇上,也正是日本飞机轰炸桂林的时候,
我的老母缅怀家园,向我叙起家常来了。她说:&ldo;儿呀,你还记得你的外祖母家么?那是你
八岁时去过的地方。&rdo;我回答说:&ldo;妈,还记得一些。&rdo;母亲接着说:你还记得外祖母的花园
么?那里面有半月形的池塘,茂密的花木,也称得起雅致的,门前有很高的旗杆,厅堂里有
几块横匾。那是浏阳县文家市一个善良的念书的人家。家里的人口并不算少,忠厚持家,不
愁衣食,经过这三十年的变乱,眼看着这个刘家完全败了,现在只剩下一个你的年青老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