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冷笑一声,推了顾氏的手要走,顾氏却死死抱着她的腿不松手,哭声甘肠雨断,又大数她的功劳,老夫人一边吩咐人把她拉开,一边道:“福妈,如果夫人不走,那就你跑一趟相府把亲家公请来,让他亲自把他的好女儿带回去,别老是骗在我们国公府丢我们的脸。”
这么做不可谓不绝情,秦氏看她们哭得可怜,想上前去劝两句,不过却有人先她一步开了口,“老夫人何必如此,老夫这不是已经来了么?”
闻声,所有人一惊,顺声望去,却见一身绯色官服怒眉张目的五、六十岁的老者大步走过来,旁边是花不缺和顾正凉紧紧跟随。顾氏一看此人是又羞又喜,因为那老者正是她生父左相大人顾锐诚。
想不到亲家公真的来了,这倒是有些意外。老夫人淡淡起身迎道:“左相大人来得正是时候,如今我们国公府被你家女儿闹得家宅不宁,又败坏了国公府声誉,我们国公府实在不能承受,还望念在我们多年熟识的情份,马上把她给带回去吧。”
顾锐诚冷眼扫了一眼顾氏,随即一看四周无数双眼睛,便气势迫人道:“好歹老夫也是客,难道这就是老夫人的待客之道?”
老夫人看了花不缺一眼,见他脸色沉重,似是心不在焉在思索别的事,心下略有忧虑,便微点头道:“亲家公亲来,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招待,一杯清茶倒是有的。”
这一应允,恐怕是又给顾氏多了一个留在国公府的机会。花著雨暗自冷笑,倒想听听他们究竟怎么为顾氏开脱,一步就跨到老夫人身边扶着她的胳膊,抿嘴小声道:“祖母累了这些时候,孙女来扶您。”
老夫人也没拒她,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起了身。
一众人又随老夫人移驾会客厅,花著雨随侍在老夫人身后,顾相却自作主张地把二房三房的人都打发了,等下人上过茶后,他也不看顾氏,只招哭肿了眼的花若芸过去道:“过来坐,外祖有话要对你说。”
花若芸牵起花若婷走过去,微福了身,“外祖有何事吩咐?”
顾相示意她们两人坐下后,才气势高昂道:“若芸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吧?好像还没议婚,是不是?”
花若芸一怔,“是。”
“很好,外祖今天过来,就是来给你说门亲事的。”
老夫人一抬眼,“相爷忽然之间要为若芸说亲?哪家?”
顾相一脸不屑,“身为当朝左相的外孙女,岂能委屈了她?老夫左挑右挑,就觉得寿康王世子李皓能文善武,一表人才,如果我们若芸能嫁入寿康王府,还有什么比这光耀门楣的?”
老夫人微拧眉,“寿康王府?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李皓世子确实能文善武,传闻品行也不错,这门亲事能说成吗?”
顾相哼了一声,“看在我们相府的面子上,这门亲事又如何不能说成?反正不管怎么样,这次议亲,老夫会把若芸还有我们云烟、敏贞的庚贴都递上,这次寿康王妃既有为李世子选亲意向,我们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三个当中,他们总会挑选一个。”
原来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老夫人不悦道:“相爷为何一定执意要把花顾两家的女儿嫁到寿康王府?这么做,也不怕低了相爷的面子?”
顾相盯着老夫人沉声道:“老夫人这就见识浅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关着门说话,就实话告诉你,如今朝中除了太子楚霸,恐怕就数皇后娘娘养在膝下的四皇子楚明秋和皇太后极为中意的九皇子楚明寒两位皇子势盛。前两天太子出事的时候,废黜之声此起彼伏,如果这次不是花著雨帮太子开脱,太子现在已是个废人。”
说到这里,顾相狠狠盯了花著雨一眼,又道:“而据女婿说,这次能在皇上面前说得起话又帮了太子的,依然是皇后娘娘。而楚明秋明明养在她膝下,她为什么不拉太子下水,好让楚明秋有机会上位?分明是她根本对楚明秋无感。以前我们还想着有皇后娘娘这个后盾,与楚明秋结成姻亲还有些好处,眼下一看,连皇后娘娘都不与楚明秋一条心,我们不如改而专程拉拢皇后娘娘的娘家,不管谁上位,都与我们有益无损。”
他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果然是个见证官场无数争斗的高手,随便一件事都可以叫他看出端倪而转了风向。
老夫人沉吟,毕竟是关乎到整个国公府日后兴衰的事,她必须得考虑顾相提出的建议。
花著雨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花若芸,装作不懂一样的小声插言道:“既是如此,若想富贵,倒不如让三姐嫁给太子更直接?什么都不用考虑。”
一直未出声的顾正凉看着她,晦暗不明道:“让你三姐嫁给太子,你不心疼么?”
花著雨不动声色,“我为什么要心疼?”
顾正凉轻翘唇角,“如果你不是对太子有心,昨日为什么要为太子开脱?”
花著雨眼皮都不眨一下,“我什么时候为太子开脱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问我什么,我就答什么,只不过说出了事实而已。”
顾正凉也不和她辨,只道:“以前你喜欢四皇子,现在又喜欢上了太子,这可不行。因为北冥王马上就要进京,你五心不定,小心北冥王一怒之下会杀了你。”
“表哥说得好像真的一样。”花著雨笑了笑,“不过我连骑射都不会,北冥王说不定马上就会拒了这门亲事另觅她人,表哥想多了。”
“拒与不拒,最迟明早就可以得到确切的消息,表妹现在高兴,好像太早了一点。”
顾相忽然道:“花著雨最好祈祷北冥王不会拒了这门婚事,不然……”他冷笑一声,并未再说下去,但是言下之意已明。
花著雨当不懂,“拒与不拒,都听天而定,您老人家也不必如此急切。”
此时已醒过神来的花不缺心烦心意的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就别说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北冥王的事我们也做不得主。回过头来,现在岳丈说得对,如果能够撇开四皇子直接拉拢寿康王府也是不错的事。”
花著雨心一沉,便宜爹忽然如此听顾相的话,是什么原因?他这么一转变,顾氏岂非又要逃脱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