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一口应承:&ldo;我答应,这不是什么难事,我朱元璋虽然仰慕你,可绝无勉强的意思,只要你不愿意,我永远不存非分之想。&rdo;
达兰看了他一眼,说:&ldo;我希望你是个君子。&rdo;对他的恶感减了几分。
朱元璋总算吁了口气。
二帆樯如林的江面上,朱元璋的大楼船格外威风,这是夺了陈友谅的龙凤船改造成的。
朱元璋正率得胜之师返回金陵,浩浩荡荡的船队顺江而下。
在楼船顶上,朱元璋与刘基悠闲地弈棋,吊着伤臂的郭宁莲在一旁观战。
刘基执白,他把四个白子连成了一条线。
朱元璋说:&ldo;哎哟,你一连成棍子,就有十口气了,接成棍子气最长啊。&rdo;
刘基一指右角的两个棋子,说:&ldo;我这无忧角才更厉害,我是占了地利的。&rdo;
朱元璋下了一个黑子,说:&ldo;我下这一个夹,你这两个子已无法逃生。我这棋局是金角银边草肚皮,我靠地利,更靠人和。&rdo;
刘基又说起这次的鄱阳湖大战,他问朱元璋以为凭什么取胜?讲天时、地利,我们都在下风。自古以来,水战不得天时、地利,不可能取胜。周瑜破曹,就是借风水之利,陈友谅强大水师据鄱阳,处在上游,先得地利,人家是在等我们来攻,以逸待劳,又占优势,结果却一败涂地,这是好多人百思不解的。
朱元璋暂不下棋了,品着茶说:&ldo;先生一肚子烦忧,战前为什么不说。&rdo;
刘基笑笑,那时说了,会动摇军心,挺也得挺着,心里却在打鼓,没有稳操胜券的把握。他问朱元璋,&ldo;主公心里不惧吗?&rdo;
朱元璋也后怕。古人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们是靠人和取胜。陈友谅虽人多势众,却上下不同心,各怀心腹事。他对部下刻薄,又是远征疲惫之师,刚刚围困洪都三个月,又来迎战我二十万大军,能无怨言吗?
刘基对这次班师持有异议,鄱阳一仗得胜,本不应给敌人苟延残喘之机,为什么不直下武昌,反而班师回金陵?等到武昌养精蓄锐后,岂不难攻了?
朱元璋讲起穷寇勿追的道理。兵贵无常势,本可以一鼓作气打下武昌,不过,此时我军过于疲劳,不是锐气正旺时,敌人也一定估计我会直下武昌,必有戒备,所以不再进攻武昌。我返回,且已放出风去,伤亡过大,要休整半载方能恢复元气。这一来,他必松懈斗志,我们回金陵,要大赏有功之人,连士兵也都要从胜仗中得到好处,下次誓师再来,不是猛虎下山一样吗?
刘基很服气,称他把孙武子的兵书用得活了。
胡惟庸踌躇满志地坐在后面一条普通船的甲板上。
舱中布置得很华丽,已经穿上重孝的达兰坐在舱中,眼望着外面涌动的江水。到现在为止,刘基、郭宁莲都不知达兰随军回金陵的事,瞒得铁桶一样。
朱元璋的座船上,一盘棋的残局还摆在那里。刘基已不在舱面上,朱元璋站在帆篷下,回眸望着相隔不远的另一条船,看得见胡惟庸坐在船头。他多少有点疑惑,胡惟庸不守候在自己跟前,很可疑,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ldo;看什么呢,这么出神?&rdo;忽然郭宁莲来了,打乱了他的思绪。
朱元璋转移话题说:&ldo;你看,陈友谅花了这么大力气修造的高大楼船,现在都成了我的水师了。&rdo;
郭宁莲说:&ldo;很奇怪呀,胡惟庸怎么没在咱这条船上?他可是你寸步不离的人啊。&rdo;
&ldo;有云奇就行了。&rdo;朱元璋说,胡惟庸如今是行中书省的郎中了。意思是他官大了,不宜当侍从。
&ldo;你不说我倒忘了。&rdo;郭宁莲说,&ldo;他这次泾江口一行,回来你给他升了两级。&rdo;
&ldo;他的功劳可太大了。&rdo;朱元璋说,他趁乱在敌营中散发陈友谅死讯,一下子弄成个树倒猢狲散的局面,我们省了很多力气。
&ldo;功劳不止这些吧?&rdo;郭亭莲说。朱元璋分明从她那带有嘲弄神色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疑心。他只能装不懂,说:&ldo;也不知蓝玉到没到镇江,他总算去相亲了。&rdo;
郭宁莲:&ldo;你对蓝玉够特别的了。&rdo;
&ldo;是啊,爱屋及乌啊。&rdo;朱元璋说,&ldo;他是和常遇春一起来投奔我的,又是亲戚,从常遇春那边论,我也得多关照他呀。&rdo;
&ldo;可我看蓝玉并不高兴你为他择婚。&rdo;郭宁莲说。
朱元璋说:&ldo;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看他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这等于是我当大媒,我还从公库里拨五千两银子给他,谁有这个殊荣?&rdo;
《朱元璋》第四十四章(3)
郭宁莲说:&ldo;投这么大本钱,不赚点什么,不是太亏吗?&rdo;
朱元璋怕再说下去,便用笑声打断了。
三与朱元璋班师同时,在同一条江上,一条船在江中向下游行进,舱中坐着换了民装的郭惠和她的丫环晓月,船夫摇橹声咿咿呀呀地响,江水无声东流。她们正向镇江方向驶近。
晓月说:&ldo;小姐这么一走,老夫人不定会急成什么样子呢!唉,将来都得怪罪到我头上,不揭了我皮才怪。&rdo;
郭惠说:&ldo;原来你关心我娘是假,怕你自己挨鞭子才是真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