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便又想起当年还做太子时,他到林府做客,林如海与夫人贾敏琴箫合奏,鸾凤和鸣,心似揉进琴声里。他当下拜林如海为师,而她的师母,育有一女却依然如少女般柔美。
依稀还记得那个叫玉儿的小女孩,粉雕玉琢,柔柔弱弱,一双黑黑的眼珠水灵灵,声音轻轻脆脆,他抱在怀里,舍不得放手。
林如海不只文采风流,经济之道也是颇上手的,当时的朝廷收入,都仗了他了。可惜他英年早逝。想是夫妻情深,因夫人体弱仙逝,林如海追情而去吧。
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这些年忙于国事,都快忘了林家后人了。
怪只怪太傅当年一再嘱托,要让独生女儿无忧无虑的,切莫让玉儿在宫中长大,一来成了众矢之的,二来失了本性。
水洺浓眉一展,走到琴前,手指拨动琴弦,指尖下声音如珠帘流转,玉湖雕栏般精致,流出心底怀藏的最后一丝灵韵,却没有方才听到的那般真实中的朦胧,自然的灵透,多了一种金雕玉琢的金贵,一种精致。水洺略一皱眉,他想要的琴声不是这样的。
元妃莞尔轻笑道:&ldo;皇上奏得就是好。&rdo;
水洺淡淡道:&ldo;却不应该是这种感觉。&rdo;
元妃一愣,纵然聪明机敏,也猜不到皇上此时心中所想,只得敛眸低首,不再言语。
&ldo;若是溶皇弟在,朕就不愁听不到了,偏偏他这时候去边关。&rdo;皇上叹息一声道。
元妃轻声道:&ldo;皇弟已走了有些日子,不知他怎么样了。&rdo;
水洺眉就没有松开过,略一皱起道:&ldo;朕愁他的亲事,怎么就没有女子能入他的眼呢?&rdo;
元妃柔柔道:&ldo;纵是没有合心的女子,也不好强迫了他去,遂了心意才是自在,皇上莫要太为此事忧愁。&rdo;
紧跟着皇上的思绪,元妃知道皇上素来与水溶亲厚,便应和着,却不知皇上此时在心底叹一声:这偌大的后宫,埋没了多少心地纯洁的女子。
只因为身为皇上,不得已而择了后宫三千,若非此,自己当真愿意如水溶一般,只一心,一意,一双璧人。
虽知道元妃话里无外乎是迎合自己,却也有三分道理。皇上没由来羡慕起水溶来。
皇上起身道:&ldo;你歇下吧,不用等我了。&rdo;
口气里有一丝体贴,元春不由眼一热,恭身送皇上出凤藻宫。回首唤抱琴:&ldo;卸下这一身宫装吧。&rdo;
皇上却走回御书房,提笔在奏折上批复道:&ldo;速办妥,无事速回。&rdo;边塞的帐前,月光顺着一身白衣斜洒下,水溶独坐一根孤木上,一支玉箫在唇。
边关的秋风呜呜如咽,吹在身上凉凉的,水溶却不觉。皇上命他来边外,正趁他的心意,他正可避开皇上与父王对他婚事的热情。
可他避不开自己的心。
水溶已满十八岁,本是青春年少,生得清秀、文雅、超逸脱俗,像他这个年纪的王孙公子早已妻妾成群,而他没有立妃,更没有暖床人。
他的发小们笑他心性高,什么公主、郡主、公侯小姐,都不在他的心里留下半点影子。朋友们最后总要怨一句,他这人太优秀了,总有些特异。
其实,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心中早把所见过的各类女子细细品过,自思没有可让他相望一生的女子。
一个个如花女儿从他脑中闪过:
她姐姐高贵而不失温婉、沉静,淡雅馨香如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