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麻子伸出一只手,抓起一条烤地瓜就吃,边吃边说:&ldo;真香,你他娘的还有这一手,真没想到你还会烤红薯。&rdo;
何国典有些腼腆地说:&ldo;现学的。&rdo;
他们说话时,有些人过来买烤红薯,他们买完烤红薯走的时候,都用怪异的目光瞟李麻子一眼。李麻子仿佛也十分知趣,躲到一边,边吃边和何国典说话。何国典问道:&ldo;麻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家呀!没那么快完工的吧,过年也还有些日子呢。&rdo;
第25章
李麻子说:&ldo;他娘的,别提了。早停工了,要不是工资没拿到,我早他娘的回家抱老婆了!你可能不知道吧,王向东那狗日的小白脸出事了,他串通开发商的仓库保管,把建筑材料偷出去卖,东窗事发了。看不出来,这狗日的满肚子坏水,还想赖我们的工资,要不是我带工友们去政府闹,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我们的血汗钱呢!&rdo;
何国典不解地说:&ldo;怎么会这样?&rdo;
李麻子说:&ldo;想不到的事情多去了,这年头,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奇怪。就像你们那里的大地震,不是说发生就发生了!&rdo;
提到地震,何国典的心刀扎般疼痛了一下。
李麻子说:&ldo;明年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哈哈,实在不行,我就出来和你学烤地瓜,我就不相信能把我李麻子饿死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该走了。吃你这条烤红薯,我就不给你钱了,给你你也不会收的,我懒得和你推让。老弟你多保重呀,希望过完年回来能够再看见你,到时我们哥俩好好喝两盅!拜拜了!&rdo;
李麻子乐呵呵地走了。
何国典却觉得李麻子十分凄凉和无奈。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谁活着也不容易!
一阵寒风刮过来,何国典打了个寒噤。
……
夜深了,何国典该回医院去了。他蹬着三轮车离开了火车站广场。天在降霜,冷得出奇,他的耳朵都快冻掉了,这是他人生的严冬,他必须度过。此时,他心里装满了杜茉莉,为了她,他也要顽强地活下去。他骑着三轮车路过那个教堂时,停了下来。
他不经意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教堂顶尖的十字架上,十字架被城市的夜光照亮,或者说是它照亮了这个城市,尽管教堂里面还是一片漆黑,没有一扇彩色玻璃窗可以透出光亮。何国典颤抖着,有股强烈的电流通过他卑微的肉体,脑海里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清爽之气。他从来没有如此清醒地意识到,活着就是奉献。他下了三轮车,鬼使神差地朝教堂门口走去。仿佛有种飘渺而又真实的声音在召唤着他。他来到了教堂的门口,伸出手,敲了敲那扇沉重的门。没有人给他开门。他站在门口,黑暗的心灵仿佛被神圣的光照亮。他相信自己受难的心灵已经获得了力量,他在获得拯救。他希望看到那个肮脏而又快乐的老人,他要给他奉献一条香喷喷的烤红薯,还要向他倾诉自己的罪,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杜茉莉躺在病床上,看上去是那么安详。她苍白而秀美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这种淡淡的笑意令何国典心碎。何国典坐在杜茉莉的病床边,身体异常疲惫,大脑却异常的清醒。深夜的医院十分宁静,何国典把杜茉莉的手捧在自己的手上,这是一双因为生存而变得粗糙的女人的手,特别是她食指上关节上鼓起的那个褐色的包,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痛苦和自责。这个褐色的包的形成,是按摩了多少人的足底形成的呀?
何国典的眼睛潮湿。
他的心在颤抖。
他心里说:&ldo;茉莉,我有罪呀,我对不起你!&rdo;
现在,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罪恶的根源就是猜妒和欲望。
何国典想起那些事情,内心就不得安宁,那是他灵魂的地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黄莲村悄悄地蔓延一种流言,那是关于杜茉莉的流言,说她在上海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赚钱。这种流言甚至蔓延到了米镇。何国典走在路上的时候,后面有人会偷偷地戳他的脊梁骨。
何国典起初并不知道这事情,还是儿子何小雨告诉他的。那天,何小雨耷拉着小脑袋回到了家里,一声不吭地进房间去了,到了吃饭时间,奶奶叫他吃饭,他也不理不睬,还把房间门反锁上了。何国典觉得很奇怪,小雨这是怎么了?何国典好言好语对他说话,希望他开门出来吃饭。好言好语行不通,何国典就发了脾气。他正在凶巴巴地说话,何小雨突然打开了门,眼泪汪汪地说:&ldo;爸爸,你朝我发什么火,有本事去朝那些说妈妈坏的人发火!&rdo;何国典说:&ldo;他们说你妈妈什么了?&rdo;何小雨委屈地说:&ldo;他们说妈妈在上海是卖的!我不相信,不相信!&rdo;何国典心里&ldo;咯蹬&rdo;了一下,他们怎么能这样说,他也不相信,茉莉不是那样的人。何国典对何小雨说:&ldo;小雨,不要理那些嚼舌头的人。你妈妈在工厂里做工,赚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rdo;
时间一长,何国典心里也有了疙瘩。
同村的少妇李幺妹也多次的和他说这事情。他不知道李幺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事。每次李幺妹和他说这事,他就会气得浑身发抖。李幺妹就笑着对他说:&ldo;何国典,你气也没有用呀,要嘛让她回来,她要是回来,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想,你就是逼她回来,她也不会回来的,那钱多好赚呀,只要往床上一躺,钱就来了。况且,茉莉自己难道就不想做那事?那么长时间不和你在一起,我就不相信她能守得住,你看她每次回来风骚的样子。哈哈,我家何老三那个死鬼就说,茉莉怎么打扮得像鸡,我问他鸡是什么,他就说是卖的女人叫鸡,笑死我了!是个正常人都会想那事的,何老三那王八蛋就叫过鸡,他喝醉酒和我搞时就叫唤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我问他那女人是谁,他说是鸡!&rdo;何国典大吼道:&ldo;你他妈的别说了!&rdo;李幺妹笑着离开。
何国典是个男人,他也有欲望。很多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心就猫抓般难受,浑身火烧火燎的,下身涨得要爆炸!这个时候,他就会起床,穿着一条大裤衩子,走到外面,用一大盆凉水往自己的头上浇下。要是凉水也浇不灭欲望的烈火,他就走出家门,一个站坐在山坡上,朝着大山吼叫,他野狼般的吼叫传得很远。他的脑海也会浮现出龌龊的想法,这个时候,杜茉莉是不是躺在别的男人的床上。
去年夏天的某个晚上,月明星疏。他穿着一条大裤衩子,裸露着上身,正站在山坡上吼叫。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女人说:&ldo;何国典,半夜三更的,你鬼叫什么呀!&rdo;他回头一看,发现是李幺妹,她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的花布内衣,下身穿着花布内裤,她没有戴胸罩,两个大奶子鼓鼓胀胀,就是在月光下,也呼之欲出。何国典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的火在燃烧。但他还是克制着自己。李幺妹靠近了他,笑了笑说:&ldo;何国典,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rdo;何国典说:&ldo;不,你不知道!&rdo;李幺妹说:&ldo;我怎么会不知道,不就想那点事嘛,有什么复杂的。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rdo;何国典无语了。李幺妹猛地抱住了他,咬着他的耳朵说:&ldo;何国典,我也想,真的想,我不想在家守活寡,何国典……&rdo;何国典要推开她,她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根本就推不开。李幺妹说:&ldo;何国典,你老婆在外面也和别人睡,何老三在外面也叫鸡,我们……&rdo;何国典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被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