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天城内,并没有想象中的担心和恐慌。
因为镇城每次开战前,都要发发狠话。
叫嚣并不少见,谎话多了,真话也就成了谎话。
真正慌乱的,只有反天城的高层。
然而自从城主杀了三个意图逃跑的高层后,再也无人敢逃。
金家花苑,金三爷还是没有离开那个小屋。
他全身毛发具已发白,眼皮聋拉,几乎只有一条细缝,然而那条细缝中的眼神,同样黯然无光。
这三天,他几乎换了个人,再也不像从前这么意气风发。
金海雀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床上,正在给金三爷喂汤的金海礽。
“大哥,这是这三天来,你第一次来看爹。”
金海礽嘴上这么说,但目光不移,一直紧盯着勺子进入父亲的嘴里。
“忙嘛。”金海雀说着,拉个小板凳,坐在金三爷的面前。
“现在整个金家要是没有我,都乱成一锅粥了。”
“我知道你忙,我也没有埋怨,”金海礽舀起一勺药汤,在嘴边吹了吹,继续往金三爷嘴边送。
“其实我也知道,相比起我,爹更想看看你。”
金海礽见汤水送不进去,便知道父亲已经喝不下去了,立刻用毛巾去擦金三爷的嘴,擦得很细心。
“因为我是不肖子孙嘛。”
他苦笑道:“我也知道父亲选择你来继承金家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都没有这个能力。”
“但是……但是啊……大哥,算我求求你。”
金海礽噗通一声跪在金海雀的面前,以头抢地,恳求说道:“请你叫他一声‘爹’吧!”
“自从爹给您这个大哥的位置后,您一次都没有叫过他爹,之前我就看他每天摇头叹气,每每想到这事,我都感觉他的气息又弱了几分。”
“他……他没几天了,所以……所以……”
“大哥!我的大哥!”金海礽越说越激动,年近五百的人,却浊泪两行:“您就叫一声,叫一声吧,您叫一声啊!”
“有一件事,你搞错了,我和他没有父子感情,之所以我答应他,是因为约定。”
金海雀冷漠地看着金海礽,说道:“这只是我和他的约定,我得到金家,而条件是保你们这些子孙富贵,这是一桩交易。”
金海礽抓住金海雀的裤腿,乞求道:“我不要这桩富贵了,你叫一声吧!求你了!”
“好啊!”金海雀一脚踢开他,并且向地上扔一根尖锐的银针。
“你现在脱光衣服出去,裸奔到金家花苑门外,然后当众宣布自己是个蠢货废物,自愿把遗产留给我,然后把这根银针插入自己的脖子,横死当场,我就叫他爹!”
金海礽怔住了,颤抖地将银针捡起来,看了一眼朽如枯木的父亲。
他的时间不多了,并不容金海礽作其中的比较。
金海礽拉住了金三爷的手,父亲的手还是像从前一样温暖,就像是父亲年轻时,亲自从在私塾门口打着伞接自己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父亲脸上还没有皱纹,没有气味,他经常牵着自己的手,没有侍从,没有其他人。
眼圈渐红,金海礽的手,放在了衣服的纽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