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朕说去城东!&rdo;
德公公打个抖忙应了:&ldo;遵旨。&rdo;
放下车帘,一串人这就在夜色中往城东去。
城东近城门处几条街都已禁严,京兆府尹黄宣连夜正与属下挨个问话盘查,却久不得其法。正焦头烂额之际又听有人大声报&ldo;皇上驾到‐‐&rdo;
只得一推官帽整理朝服出来接驾,马车上天子却未下辇。隔着帘子小皇帝的声音有些模糊:&ldo;黄府尹,如何了?&rdo;
黄宣伏在地上定定心神道:&ldo;回皇上,微臣已查过附近五条街所有住户,均暂无嫌疑。&rdo;
&ldo;哦?&rdo;
黄宣背脊一凉又道:&ldo;微臣思量,贤靖王所中铁箭不似我凤朝之物,倒像是……西北番邦之物,恳请陛下准臣盘查近日来京中出没的外族。特别是,尚在京中的使臣队伍。&rdo;
&ldo;……准。&rdo;
&ldo;谢陛下。&rdo;
那车里又是一阵沉默,跪了一地的大小官员又不敢催问,只得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约莫半炷香后,车里人才声里透着疲倦道:&ldo;尽快抓出凶徒。不可扰民,亦不可自乱阵脚。&rdo;不等他答,那车里又道,&ldo;小德子,回宫。&rdo;
太监尖细的嗓音拉长了腔调:&ldo;起驾回宫‐‐&rdo;
&ldo;恭送陛下。&rdo;
待车架行远不见,黄宣方才起身,却仍旧皱眉不展。师爷忧心地扶着他低唤一声:&ldo;大人。&rdo;
黄宣叹口气:&ldo;师爷以为如何?&rdo;
师爷抿抿唇道:&ldo;天家这旨意,大有深意。&rdo;
黄宣举目望天,见黑云沉沉不辨星月,故此摇头小声呢喃:&ldo;要变天了。&rdo;
第二日果然变天。
纷扬细雪自后半夜落于九天,到拂晓时地上已积了薄薄一层。
本就安静的贤靖王府一片肃然,管家恭敬地领着个官服都未除的人走过穿花游廊:&ldo;多谢丞相记挂,张大人仔细脚下。&rdo;
张源理眉头不展:&ldo;全管家,王爷还没醒?&rdo;
全管家叹了口气:&ldo;好赖血是止住了。多得官家厚恩,赐了九醸白玉膏。&rdo;
&ldo;还有旁的人来看过麽?&rdo;张源理跟着他转入王爷所住内院。
全管家替他打了两重帘子入内:&ldo;除了陛下与丞相,别的都以王爷未醒推拒了。&rdo;
&ldo;说不得也是当有此劫。&rdo;张源理在门边除了大氅,&ldo;先引熏炉来烘一烘,免得这一身的寒气冲撞了王爷。&rdo;
全管家自是依言而行,请他在外间坐了片刻,又送上热茶换了小手炉方才引他往内室去。
张源理见榻上人面色惨白,也就心中一酸,疾步到他身侧坐下:&ldo;阳庭,阳庭,唉……&rdo;
全管家听他凄声也不免鼻中一酸。想来丞相有话要说,便乖觉地告退出去,回身替他带上了门。
&ldo;你这傻子,早与你说功高震主鸟尽弓藏,你偏不听。&rdo;张源理哑声道,&ldo;纵是先皇国士待你,你也报得够多了。&rdo;
探出手来想抚他面颊,终究还是缩了回去,单颤声道:&ldo;皇帝如今也好十三,没几年就该大婚亲政。你心思深沉想甚麽我不管,可你总该听劝。急流勇退并不丢人,归隐南山岂不快哉?如今遭了这罪,可不是你咎由自取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