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晚了。
他什么都看见了。
顾渊曾经想过自己听见这个消息时的反应,可或许是因为时间实在太长,所有的感情都在这二十年里被磨平,再尖锐激烈的情绪,到现在都被折去了棱角。
所以他面无表情地听着。
到最后,局长也说不出更多。
无话可说,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最后只能一起盯着逐渐冷掉的茶水发呆。
直到顾江学踉跄敲开门。
听见敲门的声音,顾渊抬眼,漠然地打量着对方。
显然比他感情充沛得多,局长还没开口,顾江学的眼眶就红了:“真的吗!人真的抓到了?!”
“是的,顾先生。”
局长站起身,把顾江学引到一旁坐下,“在江北那边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的踪迹,立刻就让当地警方出动了,两个人一个都没跑掉,全被抓了回来。”
“好好好!”
顾江学紧紧握着局长的手,一改在商海沉浮时的镇定模样,“太感谢你们了!实在太感谢你们了!”
一旁,顾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看着顾江学一边擦泪一边道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皱在一起,热泪纵横,看上去仿佛的确真情实意。
他却无端有一种反胃的感觉,不得不端起那杯冷掉的茶,喝了几口,才能勉强压下去。
顾渊冷眼看着顾江学又哭又笑,在局长办公室里前后折腾了数个小时,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街边路灯亮起,这才转头看向他。
“顾渊。”顾江学颤抖着喊他,“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顾渊的情绪一直没有丝毫波澜。
从接到电话到踏入市局,从白昼到入夜,坐在办公室里这几个小时,他的心情始终非常平静,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此刻,听见顾江学这么说,顾渊微微抬眼。
顾江学眼里还有没擦干的泪水,视线模糊得厉害,却不妨碍他对上顾渊的眼神后,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顾江学就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明明是平静无波的眼神,却深如幽潭。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失足坠下去,就会被野蛮生长的藤蔓缠住,溺毙在沼泽最深处。
顾渊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顾江学。
直到对方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他才轻轻勾了下唇角。
“父亲。”
二十年没有这么叫过顾江学,顾渊开口时,只觉得这个称呼实在是过于陌生,吐字都有些困难。
顾江学也是一个激灵。
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对上顾渊深邃的眼眸,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