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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ldo;在你我的心里。&rdo;法海说，&ldo;没有什么声音比心上的声音更大的了。钟声响亮可以不入耳，丝弦悠扬可以不入心。心上的声音哪怕是银针落地、柳叶飞过都会历历在心。&rdo;法海轻咳了一会。

&ldo;是的。&rdo;三娘说，觉得很对，便问，&ldo;我不知道离开了许仙，我母子会怎么样？&rdo;

&ldo;银针落地的声音易听见吗？柳叶飞过又是什么声音？&rdo;不等三娘回答，法海又说，&ldo;往日恩爱，昔日旧情不过都是银针落地之声，柳叶飞过之音。你却时时萦绕在心，缠绵于衷。&rdo;

三娘接过婴儿，似抱着生前唯一的寄托。

法海轻轻地说，&ldo;我给你说个故事吧‐‐有一对男女情投义合，似是天作之合，可有一天，这女的却嫁给了另一个人。男人很伤心，甚至想到了死。有个老和尚很有法术，对他说，你想看看你们的前世吗？男人想找到原因，于是点头。老和尚给他展开了前世的情景‐‐那是一个海边，一个女人赤裸的尸体倒在海滩上。第一个男人走过来，觉得很可怜，于是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了女尸身上又急匆匆走了。第二个男人看见了，在海滩上挖了个坑把女人埋了‐‐老和尚说，这第一个男人就是你，前世你为她动情，今世她只为还你一个情。第二个男人就是现在她的丈夫，前世他埋了她，这世她应还他一生。&rdo;

听到这，三娘又哭了，青儿劝慰着，不禁指着法海鼻子骂起来，&ldo;死和尚，你想说什么，你无非就是想替许仙辩解。什么前生今世，你前世是什么东西，你来生又是个什么玩意？&rdo;

三娘似有所悟，拉住青儿，跪在法海面前，&ldo;苦海中沉浮，把落难人挤在一船上，同舟共济。云开雾散，自然要各自散去。红尘里磋砣，把有缘人推在了一处，风雨袭来，又各自分开。当日里说得如何恩爱，做得如何义气，不过是一件衣，一锭金，只暖得一时身，只济了一时困。到头来不过是个同情怜惜，不是那真感情。便是熬到最后也不过是那为着一片良心，一点责任，不是那真情义。&rdo;

法海颔首。

三娘把婴儿让给青儿，当地向法海拜了两拜，&ldo;三娘不愿只做授衣人，愿修今世，与许仙做个烧埋人。&rdo;

法海一听，不知如何是好。却听三娘又说，&ldo;愿大师傅与小女子剃度，愿皈依佛。&rdo;

许仙听得惊讶不已。那青儿早愣在当地不知所措了。半响才说，&ldo;姐姐不可‐‐就算不看别的，仕林还小，不能没了娘呀。&rdo;说着抱着孩子跪在她身边，两姐妹大哭一回。

法海只恨自己一语说差，方想起当年祖师&ldo;不立文字&rdo;的戒言来。

[第九章]第一节

[回目名：]绝情僧义度痴情女，有情妹一劝无情姊。

法海只得闭口不言，重回洞中。

这里三娘原是有些佛心的，经着这一劫，受着法海一番说法，再无了半点挂念。恰有那慧心的小和尚来与法海送饭，便叫那小和尚与她诵了一遍《金刚经》和《心经》。自是出家之意更坚。

那里青儿急得不得了。

三娘奶完仕林，便去寺中，在殿外听和尚们早课晚祷，再无了原来那些烦恼。又加性情原是聪慧的，自然是修行上精进不少。

青儿看着一日急似一日，便把孩子抱在殿外，每将仕林弄醒，惹他啼哭。一来好分三娘的心，二来每见着那些秃头在堂上唱诺，便气不打一块出，也是有意要搅扰经堂。这样几日地弄下来，法明也觉得不像意，来报知法海。

法海那里只道，孽缘。便让法明请三娘来。

三娘到来，在洞门外叩头毕，待问何事。

法海说，&ldo;你尘缘未了，留在此处终不像意。有此禅心，出家在家皆是一样。&rdo;

三娘却说，&ldo;即悟大道，还要迷恋尘世，却是为何？&rdo;

法海说，&ldo;尘缘未尽，如星火未灭，遇着茅草薪柴又会死灰复燃。&rdo;

三娘刚要对答，法海打断她，&ldo;你可知我说的尘缘是何物？&rdo;

三娘细想一会说，&ldo;尘缘不是三千烦恼丝，是扯不断的世间情和义；尘缘不是一身臭皮囊，是放不下的牵和挂；尘缘不是丝绸和山珍，是离不了的浮华和虚名。&rdo;

法海大惊，不想十几年来的参悟竟被面前的这个小女子给说破了。听罢，竟在蒲团上拜伏下去。

&ldo;原来佛心佛性竟在这孽缘中。&rdo;法海顿了顿又说，&ldo;请问女菩萨如何扯断与许仙的情？如何扯断与青儿的义？又如何扯断对仕林的思？&rdo;

&ldo;当下即已断了。&rdo;三娘肯定地说。

&ldo;好一个当下即已断了。&rdo;法海看着身前这个女人，再次长拜下去。

许久，法海叫来法明，吩咐两位僧人护送三娘去雷峰禅寺剃度修行。又修书一封与雷峰寺住持净云，并让两位僧人持铁钵以为信物，好叫净云禅师特别看待。

这里，青儿急得什么人似的，无奈三娘持意如此，也无一点办法，只得随行跟着。

三娘合什行在前，两个壮僧持棍托钵在后。青儿抱着仕林，心上郁闷伤心自不必说，一路只得紧赶慢行跟在后面，不时叫着&ldo;姐姐&rdo;。这一路上的人也不知究里，只看得青儿抱着个小人，深一脚，浅一脚紧跟，听得青儿声声怨似杜鹃，仕林阵阵啼比哀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