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发生在约莫半个时辰以前。
沈无岸今天难得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回到了睿王府,想着自己好久都没跟曲无容一起出门了,就打算回院子叫上她,两个人今天去外面用晚膳,顺便在饭后散散步、赏赏月什么的。
谁知道刚一进门,他就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循着声音找过去,只见苏妙音躲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正抱着双膝哭得伤心不已。
“你怎么啦?”沈无岸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一脸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躲在这里哭?是谁欺负你了吗?”
苏妙音本是把脸埋在双膝之间的,乍然听到耳边传来声音,她猛地抬起头来,在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她连忙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抹自己的脸,一个劲儿地摇着头说道:“没有,我没事。”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傻子,所以就说谎话骗我?”听到她的话,沈无岸皱着一张俊脸看着她,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我告诉你哦,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傻,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会帮你揍他的!”
“没有,我没有说谎骗王爷。”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话吓到了,苏妙音摇头的动作更加剧烈了,让人不由得担心她那纤细的脖子,会不会因为这个动作而突然折断。
沈无岸脸上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了,他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人,“那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阳春?这丫头最会欺负人了!”
如果阳春此时在场,一定会严正抗议自家主子这么信口雌黄地毁坏自己名声的,她只不过是心直口快了一点儿,什么时候欺负别人了?
苏妙音被他说起阳春时候的语气逗笑,但转念想起自己的遭遇,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开便凋零了,“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好。”
“真的?”沈无岸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真没有人欺负你?”
苏妙音点点头,“是真的。”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沈无岸站起身,还低下头拍了拍自己因为蹲下而沾到了尘土的衣摆,“那你自己慢慢在这里哭吧,我走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刚才还一直追问是不是有人欺负她的人,转眼就把她一个人丢下继续哭了,他的态度转变得太过突然,苏妙音愣了一愣,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直接扑到了沈无岸的身上,“王爷!”
沈无岸本来是可以避开她这一扑的,但是想到自己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傻子”,如果避开说不定会引起她的怀疑,他只能任由她合身抱住了自己,不过在苏妙音看不见的地方,他漆黑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杀意。
他正要推开身上八爪鱼一样缠住自己的人,就听见身后响起了曲无容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于是就出现了众人眼前的这一幕。
“捉奸”这种事情,不管是真的发生还是误会,一般人都会关起门来处置,可是曲无容却偏不这么做,她甚至让阳春去打开了院门,路过的下人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便会忍不住好奇地驻足观望,于是主院门口很快就围聚了一大堆人,正如曲遗珠回来时看到的那样。
苏妙音垂着头跪在院子中央,尽管她刻意不去注意周围的动静,可是围观下人们的议论声还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当众剥光了衣服,而且还免费任人围观、任人对她品头论足,那种难堪与绝望,是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地切身体会到,面前这位温婉亲切的王妃娘娘,其实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宽容和善,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或许是严酷的惩罚,又或许是比现在更难堪百倍的羞辱。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曲无容坐在白雪特意搬出来的椅子上,手里还捧着一杯茶水,神色平静得看不出来她究竟是不是在生气,“想好该怎么说了吗?”
苏妙音微微一颤,却仍旧强自镇定地回道:“事情的经过,我刚才已经跟王妃娘娘说清楚了,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而已。”
她给曲无容的解释是,自己在地上蹲了很久,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腿麻了,所以才会没有站稳,而沈无岸是不忍心看到她跌倒才会出手相救。
“误会?”曲无容勾了勾嘴角,“就算是误会好了,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一个人躲起来哭呢?难道是谁欺负了你不成?”
苏妙音摇摇头,“没有,没人欺负我。”
“那我就奇怪了!”曲无容,“既然没有人欺负你,你为什么要自己偷偷地躲起来哭?好,就算是你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悲从中来,那你为什么不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躲在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院子里呢?你是打算哭给谁看?王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