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倾身而前,一棍子抵在重甄脖颈上,脸上青筋毕现,仿佛此刻遭罪的不是他而是长孙茂自己。
重甄等了许久,才听见长孙茂开口。
“我这么信任你……可为什么?”他几难置信,思绪也有些混乱,“这八年,我像条狗一样——”
重甄被抵住咽喉,难受之至。
此景此景,有如当年情形重现。
当年是他最仰慕姐姐,如今是他最亲近的族弟。
人人称颂英雄高义,可轮到自己却都朱紫难别。
重甄忽而呕出一口血,“那你现在知道了,将要如何,夺人之美?”
重甄继而一笑,“这条无辜性命,是我死守了二十年的诺言。二十年来众叛亲离,遭人揣度妄议,活成这不人不鬼德性,又比你好到哪里去?”
重甄讲得痛快,话音也渐渐利落,“可我始终不曾后悔践诺。若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讲完这番话,他不由自主呛咳起来,却死死盯着长孙茂,看他作何反应。
长孙茂牙关紧咬,显是陷入挣扎。
重甄眸光渐渐发亮,接着低声问他,“若是你师姐,她又会怎么做?”
长孙茂额上青筋毕现,连带着谈枭也轻轻颤抖起来。
过了良久,重甄命门上力劲一轻。
眨眼间,长孙茂已转身离去,留下大开门扉,门外秋深月清,凉风呜咽,如盘桓着无数黯然的孤影。
重甄瘫倒在地,大口喘息。
望着天上月,笑意却终于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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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常的信是在第二年初春送到的。
他赶到剑南道时,萍月尚未送葬。
萍月是由他托付,自然要也要让他见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