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的雪气开始翻涌,与江奢的神运相互交织交缠。昆仑是神族遗境,众神衰落,此处成了无人的荒原。
而此刻,神境开始复苏,将江奢完全包在其中。
五劫气运将江奢牢牢锁死,神境复苏所需灵力是难以想象的。
而已成神的江奢,几乎成了神境复苏时的力量之源。
他深深扎根于荒境,先是腿,然后是身体,最后是手,全部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
因为情绪激动,江奢开始咳嗽,“阿,阿虞……放我出去!”
慕鱼闭上眼。
她曾经在这种绝望中反复昏迷,苏醒。
一共两世,次次不落。
而他,也应该试一试这种比死还要痛苦的乏力感。
意识到慕鱼不可能再出手,江奢的语气全不像最初平静,缺失魂牌控制,他根本叫不动任何人。
“阿虞,你不能这样对我……慕虞!”
然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命令,慕鱼再也听不见了。
雪原之上,一棵巨大的树从地底伸出,树梢上挂着冰雪,风一吹,雪沫散落一地。
这棵树,像是新长出来的,又像是与这片神域化为一体,是神域的一部分。
他将永远被封锁于这片神脉之上,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看着世人,看着所有被他所抛弃的弃子,重新捡起一地鸡毛的生活,安稳度过余生。
慕鱼趴在闻云兮背上,像是睡过去了。
临行离开昆仑时,尚还听到江奢的声音,她微微蜷了一下。
闻云兮感受到她情绪的起伏,侧过脸贴住她额头,“什么事都没有了,好好休息,回到司祀阁我再叫你。”
初次逃离,她仍会有阴影,还会反射性地害怕。
没关系,他会陪着她,直到她淡忘这段记忆,走到灯火通明。
慕鱼睡得迷迷糊糊,双手环住他脖子,“云兮。”
“嗯。”
“闻云兮。”
“我在。”
接下来是一阵长久的寂静。
慕鱼又问,“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闻云兮望着天色,“得到天亮,还有一个半夜,你先睡,醒了就到了。”
都是些没营养的问题,但闻云兮答得很认真。
因为只有这些琐碎的东西,才能让她感受到活着的真实。
江奢坐在一片雪原之中,晴天天好时,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蓝天。
他记不清这是多少个日夜了。
偶尔有灰雀飞过,落在他肩上,他惊醒,才恍然发现,自己像是还活着。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有时候,活下来时的濒死之感,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