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满园鲜花开遍,一枝桃花自粉墙黛瓦间探出,宛如趴在墙头的女孩儿,笑嘻嘻轻悄悄地探着路边骑马游街的少年郎,端的是窈窕粉影,芳华摇曳。
礼亲王府门外,两个采买的小丫鬟归来,沿着墙壁缓缓走着,一壁说着听来的新鲜事儿。
“羽刹国的消息你听说了吗?”
“什么?”
“好像那位新任国主上任不是因为他自己的本事,全靠背后有人出谋划策呢。那一国素来内斗激烈,比不上咱们国家和隔壁的沧澜,倒是这位一出现,行事雷厉风行,手段又血腥,以后国势就要复杂了。”
嫩黄裳儿的小丫鬟好没意思,划拉着墙壁,“好端端的,你打听这些有什么趣儿,这又是哪里听来的?”
“哪里是刻意打听的,都是前几日为王妃送纸砚时撞上世子,他、他……”着柳绿衣裳的小丫鬟脸腾地红了。
“哦——我说呢,又不是俊俏的少年郎,你还记着这个,原来是世子与你说的,怪不得一字不忘了。”黄裳儿丫鬟嬉笑。
“哪里是这样,咱们女儿家家的,寻常也听不到这些,我记一记,跟着长见识。”柳绿衣裳的丫鬟兀自辩解,“况且——说起俊俏郎君,据说背后出谋划策的那位,长相俊美不凡呢。”
“嘻嘻,我明白我明白,你这是吃着碗里的的看着锅里的……”
“呀!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敢问,这里可是礼亲王府邸?”一个面容净白的清秀小厮上前打听。
两个俏丫鬟被人看见嬉闹的模样脸微微发红,点了点头。
小厮很是欣喜地说:“我们自羽刹国来,我家公子有事想询问一二,不知可否请两位姑娘前去说话?”指了那边不远停的一辆马车。
“你家公子是谁?”
“我家公子姓顾。”
羽刹国有姓顾的世家大族?黄裳儿丫鬟细想着。
那柳绿衣裳的丫鬟却是蓦然双眼放亮,“顾公子……可是那位辅佐新国君继位的顾公子?”
对方既说自己是羽刹国人,名姓又报的那般含糊,不是那外人只知晓姓氏的顾公子还能是谁?
小厮含笑,面带些许骄傲,“正是。”
想这女子虽是丫鬟,见识却不俗。
“好,顾公子有什么想知晓的,只管问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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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的男子身着玄色衣袍,腰束金丝蛛纹带,脸部轮廓如刀刻斧凿,果是俊美不凡。他斜倚小几,手中细细摩挲着一条五彩手链,目光怅然而追忆。
但在看向车外的高门府邸时,又带着坚定之色。
“敢问公子有何事要问?”在对方威仪下不觉低眉微怯地绿衣丫鬟出声。
俊美是俊美,却不似自家公子温和,她心生胆怯。
男子稍显沉默,过了一刻,方声音低沉地问:“礼亲王的长女……如今过得可好?”
长女?
绿丫鬟想了想,“您是说,前年才认回来的容惠郡主吗?”
他颔首。
“您不知道?”小丫鬟诧异,“郡主在去年年底过世了。”
这事虽不轰动,但是有心打听的人必然知道。这位顾公子听起来倒像是容惠郡主的旧识,怎的不知?
虽然好奇,她的表情还是收敛了些,毕竟当初寻回长女,王爷如珠似宝的疼爱了好一段时日。
她们万不敢不敬。
男子身形一震,脑袋轰鸣作响,手里的链子无力滑落下来,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仿佛在此刻轰然倒塌。他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从头到脚,连手指都僵硬的动弹不得。
过了良久,他木然地开了口,嗓音嘶哑至极。
“……去世了?”
“确是的,在出嫁那日,有歹人猝不及防闯入队伍,拿匕首行刺。那人也不过是个姑娘,癫狂了一般撞进去,一时间竟没人拦得住。郡主被太医救治时还能开口,后来单独留了郡马爷说话,再开门时,没过几息就去了。”她说着,举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