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中年女人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腕,眼中泪光闪闪,“我求你帮我写封信……这几天你天天都在,肯定是个孝顺的好姑娘,别人我信不过,求求你了……”
已经六天没有好好睡觉的商岚,头更疼了。
不远处母亲在房间皱着眉头很是担心地望着她。商岚连忙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见母亲安心转身,商岚才转过头:“我帮你写。”
“谢谢,谢谢……”女人的手无力垂下,偏头努了努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纸笔。”
商岚拉了个凳子坐到床边,拉开抽屉拿出纸笔,拔出笔帽:“您说吧。”
女人的话说得颠三倒四,来来回回重复的都是那几句。但就这么几句,足以让商岚脸都绿了。
女人叫萧艳,小学没毕业。她口中一直不来看她的儿子,在二十几年前就被她卖了。
卖了……
商岚神情恍惚地回到爷爷的房间。口袋里揣着刚刚萧艳求她写的那封信,好像揣着一颗定时炸弹。
萧艳的忏悔,在商岚听来,更像是她临死前为了减轻罪恶感的自我辩护。
商岚两手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想要冷静下来。
这封信有可能根本送不出去。二十几年没有联系,萧艳根本连她儿子现在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她儿子又如何会知道生母病危?
如果她儿子不来,这封信就可以进垃圾桶了。
想到这,商岚的肩膀终于轻松了些。
她忍不住嫌弃自己多管闲事。
“小岚,那个人刚刚在和你说什么?说了这么久?”母亲好奇地走近,见她脸色不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没什么,就闲聊两句。”
“我看她怎么哭了?”
“生病的人情绪容易不稳定,”商岚勉强笑了笑,“妈,你睡一会儿吧。”
“不了,已经快六点了,家里人也快来了。”
没过多久,亲戚们便都来了,商岚的爸爸也来了。
在家人的软磨硬泡下,商岚决定在附近走走,醒醒神,等待赵阳上班。
赵阳是她高中同桌,现在是这家医院的护士长,白天赵阳在,商岚多少更能安心一些,不似夜晚难熬。
正月北方正是冷时候,零下三四十度,商岚一出医院门,就被扑面的冷风打得一激灵,顿时困意全无。
空气中有早餐炸油条的油腻,肮脏的黑水尚未结成冰,散发着水雾,还有烟草和泥土的气息。
商岚又看见了医院门口的黑衣男人。
男人很高,商岚目测他应该有一米八,或者一米九。
他在抽烟。
烟和白色哈气融为一体,在夜里看不清晰。
这几天商岚出门,十有*他都在医院门口。
他与周遭的人物风景,格格不入,所以引人侧目。
“哎呦,姐,帅哥!”
有一次表弟小宇来看望爷爷,和她路过门口的时候,这样和她悄悄说。表弟是个妹控直男。商岚回想了一下,男生很少说其它男生帅,如果他说,只能说明这个男人真的有点帅到逆天了。
这样一个活雕塑每天杵在医院门前,自然引起不小话题。这几日商岚偶尔听见小护士们闲聊,说的都是这个男人。
商岚裹紧了身上桃红色的羽绒服,很好奇他只穿了个黑色呢子大衣,一直站在外面不冷么?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