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妍脑子里“嗡”地一下就炸开了,耳朵里好长一阵嗡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感官,有一瞬间,她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整个脑袋混沌一片。
她感受不到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
她明明是恨这个人的,可在听到他命不久矣的消息时,心却有一霎的痛感。
紧接着,讽刺的情绪席卷而来,掩过了那丝几不可察的痛感,甚至还有些许冷漠。
她不悲,也不喜。
那种情绪仿佛是平日里在街上路过陌生人的灵堂一样,平淡无波澜。
她想,刚刚心头的那丁点痛感,大概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个身份。
唇舌有些干涩,焦妍张了张口,声音轻哑:“他在哪个医院?”
“附一医。”
她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齐峥又接着道一声:“你若是想去,我便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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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晚来得迟,傍晚下班到附一医的时候,天色还大亮。
跟着齐峥往病房去的路上,焦妍无端回想起几个月前,他也是这么带着自己去见重病的妈妈。
当时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到了病房门前,她甚至都还想过逃避现实。
可如今,她的心情是丝毫无起伏。长廊的窗外,日薄西山。她只当自己,是去见一位将死之人。
焦成宪住的是三人病房。
房门大开着,立在门边,她就望见里头站了不少的人。
都是与焦成宪同房病人的家属,围坐在床边,谈天说地。
见有人来,他们不自觉噤了下声,但很快,又恢复了闲聊,只是有素质的压低了声音,不做吵扰。
焦成宪在最靠里的床位,遮挡布帘是拉上的,与外边的两个床位有意隔绝开,没有任何人陪护,显得孤寂凄凉。
焦妍的眉目始终淡淡,瞧不清有什么情绪,齐峥默默收紧牵着她的力道,像是给她下一道安抚剂,问:“要我陪你进去吗?”
焦妍侧目看他一眼,手轻轻一扭,挣开他的:“我自己去吧。”
说罢,她迈步逐渐往里,一直到看见床褥。
焦成宪侧躺着,背对她,一手枕着脑袋,闭着眼,房里不安静,他大概也只是小憩。他的头发长了很多,胡子拉碴,肉眼可见的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