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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姓闻的瞪着他，阮钿反倒嘿嘿笑了：&ldo;一百两太少，你再给我买一百匹马来，这个月底就要！&rdo;

银子很快到手，阮钿迈着阔步离开姓闻的家，出来便分了几两给底下人，剩下要全揣到怀里，被阿留拦住，忽闪着大眼睛朝他伸手。

&ldo;你要钱干啥，&rdo;阮钿没当回事，阿留从不管他要钱，这回却很执拗，拉着他不放，&ldo;你这孩子怎么……&rdo;他像个哥哥似地絮叨，忽然明白了，&ldo;要给过小拙？&rdo;

阿留赧赧的，吸了吸鼻子。

阮钿的脸拧起来：&ldo;好的你不学，偏跟我学养婊子，&rdo;他愁眉苦脸的，&ldo;我让那娘们儿榨成什么样了你没看见？&rdo;

阿留才不管他说什么，伸着手就是要，阮钿苦口婆心劝他：&ldo;可别做梦了，你能养得起他？&rdo;说着，却把银子掏出来，&ldo;他那样的能跟你？&rdo;分出五十两，在手里掂了掂，&ldo;这点钱都不够摸他把手的，&rdo;想了想，干脆把银袋子全给他，&ldo;傻蛋！&rdo;

阿留拿着钱，很乖地冲他笑，看他这样子，阮钿又是高兴又是心疼的，狠狠撸了把他的小猫脸：&ldo;得啦，反正这帮贪官的钱，不花白不花！&rdo;

边走，他边愤愤地骂：&ldo;咏社这帮狗东西，说是对付宦官，却不敢冲我们来，他娘的就会作践老百姓！&rdo;

说罢他一回头，身后熙熙攘攘一条长街，阿留早跑没影了，愣了愣，他无奈地笑笑：&ldo;没良心的！

阿留靠着一株大桑树，胸口好像揣着什么，鼓囊囊的，他左手抓一把小石子，一颗一颗往对面二楼的窗棂上投，投了不知道多少，窗子霍地从里面推开，一张稚嫩的芙蓉脸出现在窗口。

阿留立刻站直了，痴痴看着他。

&ldo;你有完没完！&rdo;过小拙居高临下，眼风刀子似地往下撂，&ldo;天天这么闹腾，还不给钱，当老子好欺负！&rdo;

他这么说，阿留却不生气，笑嘻嘻从怀里掏出一个热纸包，是小林家店的苏饼和薄脆，过小拙看见了，脸色好了些，叫来童子，大声说给下面听：&ldo;小环，去，取上来！&rdo;

阿留听见，一把将纸包掷在地上，抬脚踩了个粉碎。

过小拙在楼上看着，气坏了：&ldo;你个小哑巴，作什么死！&rdo;说着，他从楼上&ldo;噔噔噔&rdo;跑下来，冲到阿留跟前，使劲儿推了他两下。

阿留愿意让他推，抿着嘴，很高兴，过小拙该是刚起身，没梳头也没擦粉，乌溜溜的长头发垂在腰上，衣裳也是，干干净净透着一股孩子气，阿留露骨地看，看得过小拙瞪着他骂&ldo;小混账&rdo;，他才从腰上解下那袋银子，亮出来给他看。

&ldo;哪儿来的，&rdo;过小拙不推了，&ldo;偷的？讹的？&rdo;

阿留去抓他的手，被过小拙搡开：&ldo;干什么！&rdo;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ldo;这点银子还想摸老子的手？&rdo;

阿留没摸着，把空着的手心在袍子上蹭蹭，过小拙看他那个寒酸样，趾高气昂地嘲笑：&ldo;每次来不是花儿就是糙儿，好不容易带银子了，区区几十两还当个宝儿！&rdo;

阿留低下头，过小拙抱着膀子质问他：&ldo;说，你想干什么？&rdo;

阿留不跟他扯谎，指了指旁边一条小巷子，过小拙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瞠目结舌的：&ldo;我的天老爷，你个小太监，肠子还挺花花！&rdo;

阿留羞红了脸，把两个大拇指对到一起，只微微碰了碰，过小拙便像受了莫大的侮辱似的，拽着他的袖子，非把他往那条小巷里拉：&ldo;走，你不是要亲嘴么，今天不亲还不行了！&rdo;

路两旁的人都在看，阿留明明比他高半个头，却像个姑娘似地被他拽进去，巷子很黑，黑得阿留看不清过小拙的脸，只感觉抓着自己的人热乎乎的，一阵一阵地喷热气儿：&ldo;亲哪，你亲！&rdo;过小拙凑近来，贴着他的耳根说，&ldo;你敢亲，我就叫郑铣砍了你的头！&rdo;

他以为阿留不敢，以为他和那些逢场作戏的恩客一样，懂得审时度势，没想到那傻小子却猛地抱住他，猴急炽烈地，把银袋子都掉在脚下，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ldo;哎你干什么！&rdo;过小拙挣了挣，挣不开，这时候他才发觉，这小宦官很有力量，比那些财大气粗的男人都有力量，他以为他会借机摸索他，揩他的油，可阿留没有，只是用力抱着他，抱久了，连过小拙都绵软了，逞着强娇嗔：&ldo;哎你干什么……&rdo;

亦失哈进来的时候，梅阿查正在佛龛前拜观音，斜他一眼，从蒲团上站起来，很随便地招呼一声：&ldo;来啦。&rdo;

亦失哈对他也很随便，点个头，在那尚还温热的蒲团上跪下去，叽里咕噜地用女真话拜佛，案上供的是黑观音，黑袍黑净瓶银背光，在江南太监中很时兴。

&ldo;我跟戚畹说了，&rdo;梅阿查用捻佛珠的手端起茶碗，靠着桌沿说，&ldo;听信儿吧。&rdo;

亦失哈不出声，有些患得患失的样子，梅阿查想了想：&ldo;你心气儿这么高，想没想过张彩？&rdo;

亦失哈低下头，嘟囔了一句：&ldo;反正金棠看我不顺眼。&rdo;

梅阿查专注地盯着他，像个历经世事的老者，又像个有苦难言的过来人：&ldo;小子，你要后悔的。&rdo;

&ldo;我一个女真人，能怎么办，&rdo;亦失哈从蒲团上起来，整了整腰带下曵撒的褶皱，&ldo;不是爬上去，就是被人踩。&rdo;

梅阿查不是不懂他，他是太懂他了：&ldo;别总想着你是女真人，你首先是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咱们这种人也不例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