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了镂空的花窗边上,池又鳞与我的目光对接。他回答父亲的问话,&ldo;我不知道,但我想跟他试一试。&rdo;
我停住脚步。
父亲沉默半晌,&ldo;池又鳞,&rdo;家里长辈极少连名带姓地称呼池又鳞。父亲的语气十分严肃,&ldo;这不是儿戏。如果你的性向的确如此,我会接受,但如果你抱着玩玩儿心态跟同性&lso;试一试&rso;,那是道德问题。你清楚区别么?&rdo;
&ldo;……爸爸,&rdo;池又鳞开口,&ldo;我不知道自己的性向是不是&lso;的确如此&rso;,也不能确定自己现在的心态是不是就是您所说的那种&lso;玩玩儿&rso;。道德与感情,是不是得区分到非黑即白的程度、我是不是得写一份血书,&lso;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rso;,才有资格去&lso;试一试&rso;。&rdo;
父亲不再说话。
我走进客厅,&ldo;爸爸。&rdo;
父亲看向我,&ldo;来了?旅途辛苦了。&rdo;
&ldo;没事。&rdo;
&ldo;……你跟你弟弟聊聊,我去花园吸口烟。&rdo;父亲起身,拍拍我的肩膀。
我目送他的背影出了屋子,慢慢回头看向池又鳞。
池又鳞对上我的视线,似笑非笑,&ldo;你变脸可真够快,人前人后两张脸。&rdo;
我只问他,&ldo;照片里的,是施南么?&rdo;
他站起来,走到我身旁,&ldo;是。&rdo;
池又鳞打量我,视线落在我手背上。&ldo;我想跟他试一试。这回,就不劳您动手了,哥哥。&rdo;
中午,奶奶体检完回来。
老人家见我们两兄弟都在家,大喜过望,&ldo;今天什么好日子,把两个大忙人都招来了。&rdo;
&ldo;我刚从国外研讨会回来,特地来看看您。&rdo;我搂了搂奶奶。
&ldo;乖!&rdo;
池又鳞直接一个公主抱,把奶奶抱进客厅,笑得她老人家花枝乱颤,&ldo;你这孩子!&rdo;
&ldo;还好昨天多买了点菜,你们俩今天都在家吃饭吧?&rdo;妈妈准备围上围裙。
&ldo;都在这儿吃!&rdo;奶奶替我们回答。
确实很久没有一家人一起吃饭了。
饭席间,奶奶坐在主位上,忆起往事,&ldo;还记得托斯卡尼么?我们一家六口一起去过的。&rdo;
妈妈立马接话,&ldo;当然记得,我们当年还在那儿订了两支葡萄酒。&rdo;她看看我跟池又鳞,&ldo;葡萄酒买的是你们俩出生的年份,等你们成家了,再去那儿度假的时候,拿出来一家人喝。&rdo;
托斯卡尼,意大利的葡萄酒之乡。
我记得从山坡上远眺,那是一片田园好风光。
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坐在树荫下的长木桌两旁,品尝着当地菜和葡萄酒,有说有笑,而我和池又鳞在追逐打闹,嘻嘻哈哈。
&ldo;妈妈,我跟弟弟去下面的葡萄园玩!&rdo;没等父母应答,我和池又鳞一咕噜地往山下跑,也不怕摔跤,径直往那一排排葡萄架跑去。
午风微醺,风里都是醇香。我们光着脚丫子在葡萄架之间来回奔跑,脚踩入软土里,抬起时带出了泥巴,&ldo;哥哥你溅到我啦!&rdo;池又鳞奶声奶气地抱怨,追上来猛一跳趴上我的背,我打了个趔趄,两兄弟一起摔到泥里,抬起头,互相看了看,哈哈大笑。
&ldo;哥哥,我们以后再来好不好?&rdo;池又鳞鼻尖上沾了泥,眼珠子黑溜溜的。
我看了看在山上跳起舞来的长辈,笑着点头,&ldo;好!&rdo;
我的汤里忽然有什么滴了进去,滴滴答答响。
&ldo;哥哥?&rdo;奶奶唤我。
我抬头,视线模糊起来。
我才知道,我在哭。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ldo;哎呀,哥哥,怎么了?&rdo;旁边的母亲拿纸巾给我擦眼泪。
太突然了,我就这么不断地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