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夜忽然有些感慨,这么多事发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虽不至于沧海桑田,却也早已物是人非。
若是换作当年的珏央,发现这样的事,怎回来问他缘由?肯定早就告诉七秀的其他人了。
那样自负狂妄,桀骜嚣张的北岭小公子,在来自命运的一次次残忍打击下,学会了三思而后行。
大师兄的死,一直是他们几人心里解不开的死结。
古樱和姜昼因为这件事彻底反目成仇。婳妖自责愧疚多年,至今仍在亿万人间云游。与墨闭关不出万年,珏央亦是无时无刻都在后悔。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面对破碎残忍的现实,选择了不告而别,杳无音信多年。
似乎唯有姜晔,什么都不记得,不会愧疚自责,不会如他们一般痛恨自己。
也不知,是福是祸。
岁夜点了个小纸仆,扶着自己上了轮椅,推着轮椅来到院中。
原来天色已晚,只是他一直在床上,看不见窗外,加上室内灯火明亮,让人分不清白昼黑夜。
月华如练,沉寂在树梢,几颗明星闪烁,夜的漆黑将他重重包围。
原来夜已深,而他没有丝毫察觉。
当年也是这样的夜晚啊
岁夜突然很想哭,鼻子酸了一会儿,到底没有掉下泪来。
&ldo;有什么好哭的?&rdo;他想,&ldo;废了这双腿,也只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罢了。&rdo;
当年的岁夜,聪慧无双,自以为算无遗策,却不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许是他学珏央,嚣张狂妄惯了,连老天都看不下去。
所以让他尝尝苦头,让他学会放弃。
他待了一会儿,转过轮椅,却发现姜晔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
月光下,那清冷俊美似冰雪的容颜更加精致,总是寂寂的黑色眼眸似乎也有了光华。
&ldo;五师兄。&rdo;岁夜率先打破了沉默。
姜晔走到他面前,&ldo;你有话问我。&rdo;
岁夜失笑,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能将自己一眼看透。
&ldo;我想问问,卞唐如何了?&rdo;岁夜问。
直觉告诉姜晔,岁夜想问地不是这个问题,因为卞唐的结局他一定猜得到。
但他还是回答:&ldo;月夏、琉金国趁虚而入,已经分别发兵。卞唐内乱,各地太守多自立为王,百姓赋税加重。&rdo;
&ldo;我们现在在哪儿?&rdo;岁夜又问,&ldo;还有,我睡了几天?&rdo;
&ldo;在月夏上京城,你睡了两天。&rdo;姜晔如实回答。
&ldo;哦。&rdo;岁夜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们相对无言半晌,蝉鸣已歇,唯余他们轻浅的呼吸声。
姜晔:&ldo;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rdo;
岁夜摇摇头,姜晔便说:&ldo;那该我问你了。&rdo;
岁夜:&ldo;?&rdo;
姜晔:&ldo;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rdo;
岁夜抬头看着姜晔,他目光澄净,极认真地问自己,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岁夜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们何止见过啊,他们之间的纠葛,如何也理不清的。
可现在他忘了,便可如此气定神闲地问自己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