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此话,镜诛双眉一挑,冷冷道:“我更未曾料到,他会私自出岛,将我引了出去,转而又回岛上来偷那秘籍。若非我有意将左经白留在岛上,扮成他的模样,引你们两个上勾,只怕此刻,他已得手,与你们一同远走他乡了。”想到杯墨目送琉玥与殷玦离开曜仪殿时的表情,镜诛只觉心内郁结,说到底,自己花了十三年的时候,也还是不能将他收扶。这个天下,还会有第二个像杯墨那样的人吗?
左经白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撑墙,一手扶着胸前,满脸凄凉道:“你又何必自惭形秽,尽管杯墨心思细密,你不也丝毫不让。扮着他的模样,在江湖上大开杀戒,坏他名声,无非便是想他出来。只可惜,他对你太过了解,轻易不会上当,倒是琉玥,竟被你所骗。我原本以为,你做的那些,足以让琉玥对杯墨死心,却未料,人算不如天算,谁又拧得过自己的心呢。”
琉玥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话,脑中混乱一片,理了半天,才理出点头绪。原来,一直以为,她见到的杯墨都非他本人,先是镜诛,再来便是左经白,她多少次以为自己已找到他,却未料,终是一场空。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又觉可笑,无奈道:“我竟被你们这些东西骗得团团转。我本就该想到,那不是他,他又如何会做那杀人灭派之事,他的心,本就是天下最善良的。”
“你错了,他的手,早在曜仪殿内,便练得坚硬如铁,只是,他一直放不下你,若非如此,他便会变成另一个镜诛。”殷玦走到琉玥身边,俯视着她,说道。这件事,或许错的最多的便是他,便如镜诛所说,若他与琉玥不曾上岛,杯墨也许便能成功,便也不用死。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太迟。
琉玥抬头望着殷玦,轻声道:“我们,是否真的错了?”
殷玦点点头,道:“是的,我们错了,是我们害死了他。不过我想,他在临死前,知道你一切安好,也会放心了。他这些年,能活下去,无非便是想救你的命。”
“可我却连他最后一面也未见到。十三年前那一面,竟成永别。”
“不,你见过他,在曜仪殿里,你我都曾见过他。”
琉玥听得殷玦的话,仔细回忆起那些在曜仪殿的日子,眼前出现一张人脸。“是那个丑人,他便是杯墨,对不对?”琉玥从地上起来,走到镜诛面前,问道。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便是在求镜诛告诉自己答案,然后,再一掌取她性命。
镜诛此时也是满心痛苦,见琉玥问话,只是点点头。他看着琉玥那张脸,想着杯墨便是为她而死,内心既不甘又厌恶,只想让她在面前消失,抬手便朝她头顶打去。
殷玦见状不妙,心知琉玥一心求死,冲上前去,将琉玥一把推开,却再也来不及躲避那一掌,只得硬生生地承受着。
“殷玦!”琉玥尖叫着,只见殷玦的身体在自己面前慢慢倒下,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扑了过去,抱住了他。
殷玦躲在她的怀里,虽觉浑身巨痛,呼吸困难,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对琉玥道:“还记得在归木山下,你问我那一夜是怎么挣脱绳索,逃了出来?其实,我骗了你,我根本不会什么缩骨大法,我与你一样,你用什么方法,我便也是用的什么方法。”
琉玥拼命地抹着殷玦嘴里流出的血,大哭道:“我知道,我明白,你说过,你与我本便是一路人。”
“是啊,我与你一样,骗得那两个守卫进门,现出原形,待他们将我握在手中时,再变成人形,这才逃了出来。”殷玦说话艰难,却还不望伸手去擦琉玥脸上的泪痕,“我们玉族,果然行事都是一样。当年,你将我送给杯墨,我靠着他身上的灵气修炼成人。今日,我为你而死,又回归到原点,这样多好。琉玥,其实我觉得,做玉比做人来得幸福,所以,你也不用悲伤,以后,也莫再将我送人。”
琉玥只是抱着他,拼命地点头,道:“好好,我一定将你留在身边,永远都不会再将你送人。你不用再变幻成人,做玉,才是永远烦恼的归宿。”
殷玦慢慢地闭上眼睛。琉玥一动也不动地抱着他,看着他的身体慢慢地变淡,最终失去了颜色,只留一块玉在手上。她看着那玉,想起十几年前,自己将它别在杯墨腰间时的情景。物是人非,杯墨已不在人世,而自己,也失去了当年的天真,变得心狠手辣。只有这玉,还是完好如初,便似从未改变一般。
她握着那玉,也不管身边镜诛与岚烟和绺夜已打成一团,漫无目的地走了出去。她的人生,仿佛已画上句点。忽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走向那三人,也不管那掌力是否会落在自己身上。
岚烟和绺夜见状,都停止了打斗,镜诛也是一脸莫名,看着琉玥。
“告诉我,杯墨被葬在了何处?”
镜诛本不想理她,却不知为何,竟不由自主地道:“在围浅山,他说,那是你与她相识的地方。我留不住他的命,就了了他最后的心愿。”
琉玥不再说话,走出了大门,走出了璧珩宫,前程往事,尽被她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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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江湖上便有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五峰庄的少庄主左经白,突然又现身江湖。不仅如此,还带回了一把绝世宝剑,名为镜诛。与原本便成双的岚烟与绺夜置于一处。人心蠢蠢而动,皆觉嫉妒万分,一时之间,各门各派尽对五峰庄虎视耽耽,想夺剑而后快,却都小心谨慎,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