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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第1页）

终于，南家三哥见曾国藩的双眼里流出了两颗亮亮的东西，一直流到饭碗里。

曾国藩分明在流着眼泪吃饭。

南家三哥莫名其妙了。

饭后，曾国藩亲自把母亲腌制的那坛菜抱进书房里，又让李保沏了壶茶端进来，这才和南家三哥坐下来谈话。

曾国藩静静地问：&ldo;三哥呀，高堂老母已经几年不再亲手腌菜了，如今忽然亲自动手操劳，莫不是老太太有什么不适吧？‐‐你只管如实讲，不要瞒我。&rdo;

南家三哥犹豫了一下道：&ldo;老太太上月的确病了几天，发高烧，说胡话，口里乱喊大少爷的名字。‐‐吃了长沙湘字号的几副药，病势便减弱了，却偏偏要亲手腌制一坛菜，说久已不动手了，看手法是不是生疏了。‐‐一家上下都以为是老太太一时兴起，也就没有过分地阻拦。‐‐哪知道却是为您老腌的！不仅一盐一醋都是自己料理，连泥封也是自己动手的。‐‐上完泥封后，便同着几房太太把久已腌制好的另外两坛，一起打了包装，让小的进京送过来。小的临上路，老太太还一再嘱咐，让小的别忘了问大少爷吃得可顺口？盐放的是不是重了些？酸度够不够？‐‐老太太说，大少爷尽管吃，她还能腌呢！&rdo;

曾国藩的双眼一下子涌出泪水，他哽咽着说：&ldo;高堂老母年已花甲，如何还能做得许多！‐‐我乍见这坛腌菜，便知老母之心。‐‐我与老母自上次省亲一别，悠然已历六载。老母那时已老态毕显，白发多于黑发，我无一日不把老母的康健挂在心怀。而老母，又多么希望晚年能与儿子日夜厮守啊！古人云，&lso;生儿育女防年老&rso;啊！&rdo;说着，那泪流得愈急。

南家三哥道：&ldo;大少爷，您老也不用那么伤心啦。‐‐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老太太也知道这个理呢！&rdo;

曾国藩慢慢止住哭声，喝了一口茶，才道：&ldo;三哥呀，照常理，我是三年可以省一回亲的。我几次想向皇上告假回籍与母亲厮守几日，却因为事繁而打消了念头。‐‐我回湖南办差，湘乡虽近在咫尺，因怕惹人议论，不得已面对家门而不敢入！连老爷到省城我都没敢去见哪!‐‐我下轿听周升说，老太太亲手为我腌制了一坛咸菜，我就知道，母亲是思儿心切，又无法说出。母亲天性言语不多，她虽不说，做儿子的又岂能不知母亲之心！‐‐三哥呀，你明日回乡，将我这几年得的恩赏的人参及先皇的遗物全部带回去。‐‐告诉老太太，我办完手头的一个案子就向皇上请假，回家去看她老人家。&rdo;

南家三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ldo;大少爷呀，全家都盼您老这句话呢。‐‐乡下这几年收成不好，要不，老太太早就来京啦！‐‐小的盼出您老这句话，明日回去就好和家中上下交代了！&rdo;

一句话，又说得曾国藩泪流不止。

这一夜，母亲在曾国藩的梦里几次出现。

第122节传王正夫上堂

第二天，曾国藩先雇了轿子把南家三哥送出京师，便赶到刑部。

一进刑部，洪祥最先迎出来请安，道：&ldo;曾大人，祁中堂一早便来到刑部，现在正和大司寇在尚书房喝茶谈话。&rdo;

曾国藩不由一愣，也不及多言，就直奔尚书办事房，来给祁藻和周祖培请安。

一到尚书办事房，见祁藻和周祖培正在对着吸纸烟，两个人又都蓄着长胡须，仿佛两个老神仙，坐在云端里比手段。

曾国藩深施一礼道：&ldo;下官见过中堂大人和周大人，下官给二位大人请安。&rdo;

周祖培放下纸烟道：&ldo;来!‐‐给曾大人看座。&rdo;

祁藻坐着没动，边吸纸烟边道：&ldo;曾右堂啊，老夫今日路过刑部，随便进来看看大司寇和你老弟。不知王正夫的案子审得怎么样了？&rdo;

曾国藩站起身回答：&ldo;回中堂大人话，下官准备今日正式在大堂审理。&rdo;

&ldo;咳！&rdo;祁藻长叹一口气道，&ldo;老夫和大司寇正在谈这件事。涤生老弟呀，王正夫这件事，依老夫看来就算了吧。原告齐砖岩别看只是个六品的通判，可却是个二十几年的老刑名。这且不说，单说他的儿子，就不是你、我这些汉人所能惹得起的呀！&rdo;

曾国藩不仅问一句：&ldo;不知这齐别驾的儿子是朝中哪个呀？&rdo;

周祖培道：&ldo;老夫也是刚听说，就是大内五品带刀侍卫齐洪涛啊。‐‐曾经是肃大人的属下，听说，肃大人还挺看重于他！&rdo;

祁藻道：&ldo;昨日齐侍卫到军机处找了老夫，说他素来敬重曾侍郎，王正夫这件案子，侍郎大人就不要再审了。‐‐老夫这才知道你已经把流放途中的王正夫给拦了回来。老弟呀，你还年轻，你虽官至二品，可毕竟历练少。‐‐你前程正好，因为一个王正夫，咱何苦呢，罢手吧。&rdo;

曾国藩思索了一下，道：&ldo;谢中堂大人不吝赐教!‐‐不过，王正夫已然到京，此时罢手，怕难做到。‐‐传扬出去，怕有碍刑部的名声。大司寇，你说呢？&rdo;

周祖培未及回答，祁藻道：&ldo;老弟不需多虑，老夫已和周大人替你思谋好了。‐‐明日老夫奏明圣上，让你去翰林院监刻宣宗皇帝的墨宝，你不就脱身了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