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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1页）

&esp;&esp;“我没搭理。我心想，我走的时候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哥哥是忠勇侯虞斯……”说至此处，思晏有些哽咽了，她从未认真唤过哥哥，亦没有这般骄傲地将自己哥哥是谁表露过，她捂着脸，低声啜泣，“是把他们打得跪地求饶的忠勇侯虞斯啊。我做什么要搭理这劳什子任务？往后我在樊京，横着走都行，我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自有人护我……

&esp;&esp;“可是随信而来的，还有师父断掉的白发、剥落的指甲。他们说，这会是我唯一的任务，杀了太子，罪名是绝杀道的，和我这个脱离绝杀道的人无关。届时会有人接应，只要我做得干净些，杀完这一票，就彻底是清白人了。”

&esp;&esp;焦侃云深吸一口气，纠正她，“你杀了人，才真正不是清白人了。”

&esp;&esp;思晏点头，又摇头，“我没有被这样的话术蒙骗……我只是很后悔没有执意带师父一起走，可后悔真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esp;&esp;“所以我一开始只想回到狼漠镇见师父，我想带他走，不受这等威胁，量他们也不敢对我如何。可虞斯带着大队人马回樊京的那日，我又在金玉堂收到了新的信函，这回是满纸的血。我无法确定，师父究竟是死是活，更无法确定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esp;&esp;“我想过把这件事告诉哥哥，可绝杀道手眼通天，师父养育我十数年，我不能不管顾他的死活，哪怕他只是个半截身入土的小老头儿，我更害怕虞斯为了帮我报师仇，出兵剿灭绝杀道，可我知道北阖已同大辛签订盟约，他若帮我，届时朝局都会动摇。

&esp;&esp;所以我选择了自己解决，我和哥哥说要回去，只想着刺杀完后消失在狼漠镇，回到绝杀道，从此开启我的杀手生涯，绝不连累他。但是……

&esp;&esp;“哥哥执意不放我，他管定了我，后来焦姑娘误会我被欺负，同样掺和进来，说会帮我逃离王府，我欣喜若狂，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杀了太子，保住师父的性命，然后通过骗取焦姑娘的信任，让她助我逃离樊京。”

&esp;&esp;她停顿了下，许是喉口滞涩难以继续，捧着碗喝了一口热水。

&esp;&esp;焦侃云双目泛红，用掌沿撑着额，“你才是最厉害的，的确把我骗到了。我为你不受欺辱，不嫁高门，胡写一通，没想到深陷樊笼，被陛下所控。你究竟如何潜入太子府的？你身旁有虞斯派给你的护卫，你又是如何避开他们的监视？”

&esp;&esp;思晏抚摸着刺刀上的花纹，略微失神，“那天夜里，我入太子府，如入无人之境。其实我的武功一般，不然也不会骗过虞斯，但我刺刀使得很好，只要够快，一击致命，前后不过弹指之数。任哪个护卫都不会想到，弹指之数就能穿入铜墙铁壁的太子府，把太子给杀了吧？我只需要借口夜不安寝，路过那里。”

&esp;&esp;她想起太子死时的神情，合眸咬住下唇，须臾后接着道：“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但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认识我。其实那幅画是我拿走的……因为他分明已受了我一刺，却执意要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我看到那是我的画像，心中更是慌乱，生怕留下罪证，那是我丘让阿离去再烧一炉水，挑动炭火，接着之前的话题。

&esp;&esp;虞斯和焦侃云对视一眼，显然是又想一块去了。他低眉，抿了口水，一哂。

&esp;&esp;“陛下惧怕口舌，那便会显得尤其宽容。”焦侃云自信地道：“我思来想去，和打仗同样重要，且需要帝王宽容以待的事，只有一件。”

&esp;&esp;阿离沉吟片刻，蹙眉道：“难道是让侯爷和小焦大人答应圣上的赐婚？自古婚姻大事，三媒六聘，更不要说侯府和尚书府结亲，还是圣上赐婚，其隆重可见一斑，筹备起来肯定是要个一年半载了。”

&esp;&esp;虞斯一口水呛了出来。

&esp;&esp;焦侃云微微红起耳梢，低声道：“才不是！”

&esp;&esp;虞斯亦满面通红，纠正他：“是祭祀！”他抬眸看一眼阿离，指着门，“你滚出去打水！”

&esp;&esp;章丘抚着半张脸险些笑厥过去，“这法子听着…好像还挺可行啊。婚期难定，可不是想拖多久就拖多久吗？太子新丧，把婚期定在年后，以示尊敬哀悼，陛下为了体面，当然会宽容。就是不知道优秀如小焦大人，看不看得上侯爷啊？”

&esp;&esp;“你也闭嘴！”虞斯连忙呵斥他，慌乱地向焦侃云道歉，“是我治下不严，等回去了我罚他们……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心上。”一顿，又怕她真的不再考虑他，几若无声地补了一句，“也别…全然不放心上。”

&esp;&esp;焦侃云低首不言，一丝奇异的妙意缭爬心尖，抬眸看他，他目中羞怯闪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情，见她没有恼怒，才露出些许放心，她脑子微窒了一瞬，下意识答：“好。”

&esp;&esp;两人俱是一怔。

&esp;&esp;好？

&esp;&esp;好的究竟是“你别放心上”还是“也别全然不放心上”？

&esp;&esp;火光与人影缠乱，夜风清凉，带着些许土腥气，糊弄一般抓了满身的感受，全都裹到人的鼻息间。许是局势急迫，刚才紧张的氛围教两人的心弦都绷得很紧，突然怔住，那心曲弦音便汹涌而出，澎湃至高潮，激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esp;&esp;肉眼可见的一个激灵，她冷。虞斯红着脸，解开腰带，脱下外衫，罩在她身上，身上便只留了素白的中衣，襟口微微打开，可以窥见些许美色。

&esp;&esp;陡然一被包裹住，四面八方都涌来了他的味道，甘冽清爽的浅淡香气，衣衫上还残存着他身体的热意。“我身热……”焦侃云无端想起他这句话，轻轻倒吸一口气。

&esp;&esp;抛却杂念，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实则，祭祀甚至还在征战之前，既然陛下那么在意朝臣和百姓的口舌，又那般好面子，讲究礼法，咱们大可以针对这点，行拖延之术。”

&esp;&esp;“可一般重大的祭祀之事，譬如祭天，都是放在冬至日，亦或是夏至日，如今初秋，祭什么呢？”章丘摩挲着下巴算来，“难道要硬生生拖延到冬至？”

&esp;&esp;焦侃云点头，“没错，但也不算拖，祭天仪式隆重繁复，陛下尤讲礼数，提前筹备四个月，正好。既然陛下想征战，那咱们与其直接忤逆，不如装作顺从，但请陛下先祭天作问，若天能应答，正是出征时机，百姓必然满意，顺应天意，侯爷二话不说，就领兵出征。”

&esp;&esp;章丘目露赞叹，“妙啊。陛下征北阖，虽找了太子被杀作借口，顺理成章，却难以安抚民心，若是问天祭神，他暗中做手脚，得到天神准允的答复，必使万民认可侯爷乃是天命所归，而帝王决策亦是顺应天意，倘若我们献上此策，圣上定会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