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怎么的,她不好意思问店里的人benny到哪里去了,如果是别的人不在,她马上就会问大家了,但因为是benny,她就问不出口。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对benny好像有点另眼相待一样。
她着手收拾前面的店堂,店子小,她既是接单的,又是收银的,而且是waitress,所以前面那块该她打扫。因为是外卖餐馆,堂吃的客人都是自己到柜台前来点餐,付了钱,就坐在桌子边等。餐做好了,她用一个长方形的tray端给客人,一般没小费。
她又把放饮料的冰柜加满,把柜台上放sauce和刀叉的地方加满。等她把这些清扫和准备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benny还没来。她听老板说过,其他人每周休息一天,但他跟benny两个人不休息,因为他们是顶梁柱,餐馆离了他们不行。
她忍不住问:&ldo;老板,benny呢?&rdo;
老板正在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剖开大虾的背,把里面那条黑黑的东西弄出来。听到她的问题,老板头也不抬地说&ldo;benny回纽约去了。&rdo;
海伦有点沮丧地回到前台,开始包面干,英语叫drynoodles,是用一指宽的面皮炸出来的。美国佬们似乎很喜欢这玩意,店里几乎每天都要炸一大堆,然后用小纸包装好,客人点汤的时候就跟两包,有时客人不点汤也会要几包,都是free的。面干一般都是benny前一天晚上就炸好了,海伦第二天就坐在前台,边等电话,边包面干。
她一边包,一边猜测benny到底是不是回纽约了。她有点不相信老板的话,一是因为老板爱开玩笑,二是benny自己从来没提过要回纽约的事,三是根据她的观察,如果benny走了,这个店基本上玩不转的,因为老板英语不好,店里的所有事务都是benny出面交涉。
但是她很担心老板是想让她来顶替benny,以为雇了她这个&ldo;斜&rdo;英语的,就可以放benny回纽约去了。她知道自己代替不了benny,因为她一开学就要回b城上课去了。即使她不上学,她也干不了benny那些活。她一想到benny回纽约去了,就觉得六神无主,待会接单要是有搞不清楚的地方去问谁?
她正在着急,就听老板在叫她:&ldo;阿姨,你早上吃东西了没有?如果没吃的话,就自己炸两个鸡串吃吧,我现在很忙---&rdo;
她连忙说:&ldo;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来。&rdo;
她想为大家做早饭,但店里那些东西她都不熟悉,想做她家乡的早餐让大家尝尝,又没有那些原材料。她只好到冰箱去拿鸡串,问大家吃不吃,大家都说&ldo;谁吃那玩意?餐馆里卖的东西,都是哄美国佬的&rdo;。她见别人都不吃,就只炸了两串。
benny前两天曾经炸过一个鸡串给她吃,是鸡胸肉做的,串在一根竹签上,不知道是用的什么sauce,有点甜味,炸得外黄内白,肉嫩嫩的。她吃了之后,赞不绝口,可能老板听见了,所以叫她炸鸡串做早饭。
她以前都是吃了早饭才去上班的,因为餐馆要把中午那阵忙过了才会吃第一顿饭,那差不多到了下午三点了。她的胃有点毛病,不能饿,饿了就会泛酸发疼,所以她早上上班之前总是记得吃点东西。但她到了这家餐馆,发现benny每天都会做早餐大家吃,有时是炒米粉,有时是捞面,有时是皮蛋瘦肉粥,前一天就煮好了的,都是她爱吃的东西,所以她就不在家吃早饭了。
她记得第一次吃benny做的早餐的时候,阿sa告诉她说:&ldo;阿姨,我们这是托你的福啊,以前从来没早餐吃,要饿到下午才有得吃,好可怜哟----&rdo;
她感激地看了benny一眼,但他好像无动于衷一样,她不知道阿sa是不是在开玩笑。benny总是在忙什么,即使做了早餐,他自己似乎也没时间吃,都是趁空匆匆吃几口,又跑回去干活。
有时她想去帮benny炸鸡翅,好让他也去吃早饭,但他不让她炸,老声老气地训她说:&ldo;你----那里会炸鸡翅呀?把你烫了怎么办?你看我,到处都是---疤,你们小---女孩烫出疤来,谁还要呀?&rdo;
她看见他手背和手臂上的确是有些深深浅浅的黑色伤疤,象是滚油烫了留下的。她知道被滚油烫了是很痛的,而他烫了这么多地方,她看了很心疼,就从家里拿了一些&ldo;蓝油烃&rdo;来,是她妈妈寄过来的,听说治烫伤很好。
刚好昨天benny炸面干的时候又烫了一下,她连忙叫他先去冷水管冲一冲,她来帮他搽药。但他不肯去,说面干炸起来很快,一下不捞起来,就糊掉了,他得守在那里。她只好找了个干净毛巾,用冷水绞了,帮他敷了一下,又帮他搽了一些蓝油烃。
她帮他做这些的时候,他好像很窘,眼睛望着别处,不敢看她,还嘟囔说:&ldo;真是小女孩,大-----惊小怪。&rdo;
他训她的时候,她不光不生气,甚至很开心,因为他总是把她当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她做小女孩的妈妈都有好几年了,早就忘了被人当小女孩的感觉,现在在他这里找了回来,觉得好舒服。
她问他:&ldo;你多大呀?总说我是小女孩?&rdo;
他很专横地咕噜一句:&ldo;不---管我多大,我说你是小女孩你就----是小女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