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朝太子妃说出如此阴阳怪气的话,若被有心人听见传出去,明日萧元驰又得被参一本,殷皎皎忙道“王爷!”
殷如玉不慌不忙回了个得体的笑,一点不恼。
“七弟还是那么爱说笑。”她的轻声细语里带着隐隐的坚定,“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皎皎聪明一点就通,很让人放心,只是此行艰难,唯望七弟在必要时多想想,谁才是你的妻房,谁才最需要你照顾。”
“这就不劳大哥和嫂嫂操心了。”
面对如此温柔和善还时日无多的嫂嫂,萧元驰依旧没有半点礼貌,仿佛对方是什么难对付的劲敌,殷皎皎知道,只因对方是太子的人还是殷家的人,又劝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触了他的逆鳞。
顾雪芝便是他的逆鳞。
太子妃走后,殷皎皎望着她离去的马车出神。
萧元驰不耐道“若我没记错,她嫁入东宫时,你连大婚都没资格出席,生辰宴是你们第二次见,区区两面就有如此姐妹情了?”
“有的人不过两面便可托付,有的人日夜相对也不能交心,世事一向如此奇妙。”
“……”
“王爷,天都要黑了,还不走吗?”
殷皎皎冷冷甩了萧元驰一眼,率先迈向马车。
殷如玉那些话里有一句说的很对,此事已上达天听无法更改,与其磨磨唧唧的抗拒,不如大大方方的面对,命运既然非要按照既定的轨道走,那也无谓逃避。
殷皎皎寻了个角落缩着,抱着暖炉不语。
车马一路疾行,很快便出了城门驶上官道。
道路两旁有连绵的青树红花,与上辈子她千里追夫的风景差不多,那时她先走官道,七日后得了凉州的消息,说是爆发了战事沿途几座城都封锁了驿站严查,心急之下听夏兰的建议抄近道,一不小心中了埋伏。
冷静下来想,现下虽走上了老路,但没了夏兰,又跟着萧元驰上任的车马走官道,哪怕真遭遇埋伏,倒霉的也该是对方而不是她,怎么都不可能还是原来的结果。
未必就坏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
思及此,殷皎皎悄悄瞥了一眼萧元驰,他正专心看兵书,车厢四角挂着夜明珠制成的角灯,青白的光晃在他凝神的侧脸上,竟有些静好的错觉。
东都至凉州,若走官道,快的话,七日便可抵达,慢的话,半月怎么也到了。
也就是说,她至少要和他在这马车上独处个七八日,若放在前世,这是不可能的,莫说他从不让她插手他的正事,就说他最厌她缠他,每每同房后都得赶紧离开,更别说亲手给她这种机会,让她放肆缠个够。
“一直盯着我,又有意见?”
“王爷。”她抛了个媚眼过去,“您先前不是要送我走吗,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萧元驰不闪不避接收她的媚眼。
“皎皎嘴上不说心里想要,做出种种姿态,不就是想要和我同去,我被你这颗积极努力的心感动了,如此而已。”
殷皎皎眨着眼,顺着铺着厚厚毯子的软榻一点点挪动过去,萧元驰没有躲闪,她便干脆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瞄着他的兵书,嘴里娇声“王爷说的是真的?”
“自是真的。”萧元驰就势环住她的腰,将她拖进怀中,放于膝上,“皎皎开心吗?”
马车里的矮塌相比房中略窄,若想坐的稳必得坐的近,男人的鼻息拂过殷皎皎的耳廓,叫她差点破功。
“开,开心。”殷皎皎垂了眼,做出含羞带怯的模样,“王爷,你终于看到我的心了,那……孙夫人这回去凉州,就不会再和咱们回王府了吧?”
作为逆鳞,每每她提及顾雪芝,他们总会闹个天崩地裂,后来殷皎皎为了不招他厌恶便能避则避,虽然也没避出什么好处。
果然,萧元驰装的很好的脸上有一瞬的凝滞,殷皎皎心一沉,下一刻,便听他道“或许。”
马车的车轮滚动在官道宽敞的行道上,偶有颠簸,殷皎皎被颠了一下,顺势扯住萧元驰的衣襟。
“你说什么?”
“你说或许?你居然愿意她留在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