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片刻,两名押送鬼魂的阴差匆忙赶来,许是见我神色不对,忙下跪赔罪,“是属下们疏忽了,还望大人海涵。”
我这才被扯回了神识,摆手道:“无妨,带他走吧。”
那男鬼一路不停回头,口中大喊道:“青青祖宗,我等会再来看您!”
一头长发披散着,眼下乌青,此时瞪大着一双空洞鬼眼,模样甚是滑稽。
我不禁失笑。
待鬼魂散了一半,我矮身坐下,我将汤勺交还给孟婆,矮身坐到一边嗑瓜子。就见方才那男鬼自阎王殿的方向远远跑来。
越来越近。
连带着我心头不由一颤。
他停在我跟前,叉腰喘了片刻,才道:“青青祖宗,我来了。”
我细细打量他上下一回,全然看不出有何过往痕迹,遂笑道:“你怎识的我?”
他愣了愣,茫然道:“我家的传家宝里有副画像,上面画的女子和您长的一模一样。”
我终是避无可避,想起过往自个在人间的种种。
数万年的铁树,也曾有一朵桃花开过。
只可惜,人妖殊途,不得善终。
我耷下眼,转头叫一旁的阴差拎了个小木凳,放在我身侧,“坐吧。”
他也不拘谨,从善如流的坐下,我慢吞吞的磕起瓜子,斜眼瞄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的几分谄媚,“宋明钰。”
而后宋明钰和盘托出,说起自个生前事。他生前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到死也没什么大作为,全仰仗着家族产业安逸活完了一生,虽说死于了怪病,只活到了二十五岁,但生平几乎没受过任何苦难委屈,一直过着顺风顺水的快活日子。
他家族的雄厚基业皆是多亏了他那位前朝太子的祖宗。
那太子还未登基,便已被人夺权倾覆,一夕改朝换代,后人侥幸逃脱,远逃异乡,靠着其太子的所余家财,在外改名换姓安家立业。
说到此处,宋明钰问道:“青青祖宗,你和我祖宗是什么关系啊?”
他伸手从牛皮纸袋里摸出一把瓜子,瞪大着眼巴巴的瞧我,嘴里同我一道磕着瓜子,作势要看戏的模样。
“不瞒你说,是我带着你家先人们逃出去的。”我抬起眼皮瞥他一眼,遂又低下头,苦笑道:“我曾在人间待上过一阵,拮据时就去皇城里拿财宝,不巧撞上过你的祖宗太子,滴水之恩自当是涌泉相报,我便顺手帮了他这个忙。”
宋明钰瞠目结舌,半天才吞吐的说:“…如此说,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了?”
我打趣道:“确切说,你能活这么大,全靠我的一手栽培。”
他边磕着瓜子边道:“我宋明钰虽然生前好逸恶劳,但从不做缺德事,救命之恩无以言谢,今后我就留在这儿给青青祖宗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行啊,那你等会先给我买一袋瓜子回来。”
“得勒。”
奈何桥上的鬼魂络绎不绝,孟婆汤袅袅的热气迷蒙了视线,原本幽暗的地府,一时更见不清面貌。默了半晌,侍奉左右的阴差为我递来茶水,我接过,悠悠开口道:“真不打算去投胎了?我倒是可以念及旧情,再帮你投个好人家。”
他摇了摇头,大咧咧的说:“不用了,当人有什么意思?终归是爱恨情仇生老病死,还没在这儿逍遥自在。”
“今后等我爹下来,我还能照应照应他。”
没心没肺如斯,倒是真真符合他纨绔子弟的脾性。
我笑笑,随口问着,“没个留恋的人和物件吗?我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帮你带回来。”
“我哪儿有什么留恋的,有女人就行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女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