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再一次被推到悬崖边,身后跟着全是恨不得将她置之死地仇敌,没有人愿意救她。
一个也没有。
正如顾云羡所料,当天下午废后被充仪娘娘掌掴事情后宫中已经无人不知。顾云羡觉得,就算自己往日人缘再差,也不至于人人都坐等看她笑话,会出现如今局面,沈淑仪固然是功不可没,贞婕妤恐怕也顺水推舟出了几分力。
到了黄昏时候,流言已经了,顾云羡靠窗边,听着阿瓷结结巴巴给她禀报:姜充仪亲自前往大正宫请罪,陛下听她说了经过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不再过问。
这是不怪罪意思了
也就是说,他对自己妃妾打了他废后这件事,并无异议。
顾云羡心中自嘲,明明这个男人都废弃了自己,她居然还对他心存幻想?
真是无药可救。
天色越来越黑,往日这个时辰她已经该去给太后煎药了,但今天不需要了。太后拿了那么多经文给她,其实就是为了把她隔离开吧。自己怎么那么傻,本来可以静生阁过清静日子,居然冒这么大风险跑过来,又有谁是真需要她呢?
心中正自怨自艾到了极点,忽然瞥见门口立了一道玄色身影。她身子一僵,却见皇帝背光而立,神情半隐半现,唯有那懒洋洋语气听得清清楚楚:“听说你被打了,朕来瞅瞅。”
太后宫娥服侍下喝了药,靠软垫上歇了一会儿,这才道:“果真?”
柳色颔首:“采芷暗处观察了顾娘子一个下午,她被姜充仪掌掴之后一直坐窗边发呆,神情时而悲哀时而自嘲,却不曾有忿恨之色。”顿了顿,“采芷轻身功夫好,顾娘子绝不知道她存。”
太后凝视床帏片刻,淡淡道:“看来哀家可以放心了,她是当真转了性子。”忽一笑,“不,不能说转了性子,她只是变回了从前那个云娘。”
“太后故意纵着沈淑仪和姜充仪闹出这一出,为就是试探顾娘子?”
太后颔首:“哀家有件重要事想交给云娘去办,但那之前先得搞清楚,她是否可以托付。”
柳色试探道:“太后是指,贞婕妤?”
“不仅。”太后神色冷冷,“除了她,这后宫中居心不良女人还有很多。个个都是祸害。”
“那,您不怪顾娘子从前犯下大错了?”
沉默片刻,太后道:“哀家当时是糊涂了,竟会那般去要求云娘。其实身为皇后,对庶子心存不满、暗下毒手这种事哪一朝都不少见,连哀家自己都曾做过。哀家可以原谅自己犯下杀孽,却不能原谅云娘,只因那孩子是哀家亲孙子。”
“这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人之常情。”太后叹息道,“哀家从前只觉得云娘是个温柔善良好孩子,人又聪明,一定可以当一个贤妻好好辅佐陛下。可哀家忘了,这遍布刀剑后宫中哪里能容下一个真正贤德之人?要活着就要改变。何况,她对皇帝还存有那样痴心,怎能容忍别女人与她分宠?”
柳色沉默。
“哀家这么一想,也就不那么生她气了。如果她还是四个月前样子,哀家大概会暗中做一些安排,让她过得舒心一点,别遭太多罪,但也仅此而已。可她如今这样,很好,非常好。我只要小心引导,便能让她真正成为一个既大权握、又宽待六宫皇后。”
柳色一震:“太后,您是说?”
“你看看这几个月以来,后宫没了皇后弹压,底下那些人闹腾成什么样子了?旁便罢了,景馥姝这个女人哀家实容忍不了,她活着一天便是我大晋一天耻辱。哀家已经没多少日子了,我死之后皇帝不知会被她蛊惑着做出些什么荒唐事来,云娘也定会被她取了性命去。我顾氏一族身为后族荣耀也就真断了。”
说到底,云娘与她都是顾氏人,她死之后,族人就全靠云娘了。
“哀家要助云娘重登后位,延续我顾氏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