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介泪流满面。
半晌,靖远侯突然转头,满眼血丝地盯住他。
“要保住她母子,唯今只有一个法子。”
顾介脸露惊喜,眼中乍亮,“父亲,您说……”
靖远侯朝他招招手,像是被抽去了力气。
顾介急切地跪行过去,却听靖远侯冷着脸一字一句。
“对外承认——薛四腹中孩儿,是顾家的血脉。”
顾介双肩一僵,良久才回过神来。
“父亲是要孩儿吞尽屈辱?”
“错!”靖远侯猛地撑起身子,痛极反笑,怒视着他。
“是顾家要为你的愚蠢,吞尽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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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后,崇昭帝去宁寿宫探望太后,远远地,便看到靖远侯长跪在殿前,脊背佝偻如虾,模样很不体面。
崇昭帝觉得头皮胀痛。
“怎么回事?”
内侍王承喜躬身,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侯爷是来找太后赔罪的……”
李炎干的那事,崇昭帝心里门儿清。
他上前将靖远侯托起,唉声叹气:“端王别苑的事,朕都听说了,说来是朕的儿子不像话,该赔罪的,是朕呐。”
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朕这个皇帝,也难断内宅之事。”
他边说,边让人将靖远侯请入殿中。
太后半躺在软榻上,神色恹恹,但面容白皙红润,一看便知没什么大病。
崇昭帝行了礼,在上首坐下。
靖远侯毕恭毕敬地请了安,伏地便哽咽赔罪。
“陛下圣明,太后恩泽深厚,是臣教子无方,有辱家门,还连累了魏王殿下,实在罪该万死。”
崇昭帝眉头深锁,没有出声。
太后微微一瞥,玉如意轻轻敲在榻沿,“顾家三代都是忠义之臣,莫要因后宅妇人闹出的丑事,污了门楣。”
靖远侯连连称是,“多谢太后宽宏大量……”
不待声音落下,只见靖远侯带来那侍卫模样的胖子,突然除去帽冠和宽大的罩衫,扑嗵一声跪下去,再抬头,竟是那挺着肚子的薛月盈。
她唯唯诺诺地三个叩首,额头一片青紫。
“民女冒死觐见,恳请太后垂怜。”
太后脸色大变,手中的玉如意差点摔破。
“你,你怎会在此?谁让你进来的。来人,把这个伤风败俗的贱妇,撵出去。”
她恨极了薛月盈,害惨了她的好孙儿。
看到她便厌恶至极。
因此,哪怕崇昭帝连连咳嗽示意,她也丝毫不肯理会,根本不给靖远侯的面子。
薛月盈跪在冰冷地砖上,额头冷汗涔涔。
“太后若杀我,便是让魏王背上弑子之名……”
“好大的胆子!给哀家打出!”
太后一怒之下,径直从榻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