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个……你路上注意安全。”“知道了。”嘉云洲际酒店顶层总统套房。林岳坐在沙发上,远眺着窗外出神。盛温从门外走进来,在他身边站住:“岳哥,你找我。”林岳拍了拍沙发:“坐。”盛温在他身边坐下。“这几天你也辛苦了,今晚没事的话,留在这陪我吃个饭吧。”“好的。”盛温应道。“暮山这两天在干嘛?”“根据你的指示,我把你指定的那几项业务交给他了,先让他熟悉着。你放心,我一直盯着,他看到的都是我们想给他看到的。”林岳点点头,没说话。盛温挠了挠头:“岳哥,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快就又回来了。但是,你就不担心他目的不单纯,是另有所图?”林岳很淡定:“他要是真心实意想回来帮我那当然好。他如果另有所图,我当然也另有安排。这个你不用担心。”盛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岳哥,我看你也没打算把重要的事交给他,要我说,与其放这碍手碍脚,我们还要冒着风险,处处防范他,还不如直接送出国算了。”“这点我本来也想过。但是……”林岳沉吟片刻,“现在留他在这,还有用。”“……那好吧。”盛温无奈,但也没办法。虽然他现在每天看到那人在眼前晃就烦得要命,但既然老大已经有了想法,他也不好再坚持。“对了。”林岳突然想起什么,“你之前提过的那个跟他关系走得很近的警察,叫什么来着?”“哦,钟潭。怎么了?”“你说他是当年那个小警察的弟弟?暮山怎么会跟他走那么近?”“是啊。唉,这事说起来也是一笔糊涂账……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孽缘吧。”林岳沉思片刻:“他俩现在……近到什么程度?”盛温摸摸鼻子,斟酌了一下措辞,说:“之前一段时间,他俩基本上是……出入同步,一起上班,一起查案,还一起把我列为头号敌人。”盛温瞄了一眼林岳的表情,故作若无其事地说,“哦对了,我的人还说,看到他经常在那警察家里过夜。那至于他俩关了门都做了些什么……”林岳有点诧异,抬头盯着盛温,脸上表情难以形容。盛温很无辜地看着他。林岳想了两秒,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淡定:“这种不稳定因素,你还是要尽快搞清楚。”盛温嘴里温顺地应着是,心里却开始吐槽。我要怎么搞清楚?在他俩房间里装摄像头?我是嫌活得太久了吗……唉,老大什么时候能想开点,干脆把俩人打包扔出国,直接锁死在一起,省时省力又省心……这时,盛温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看了一眼,表情就变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岳哥……我晚上临时有点事,得出去一趟。可能……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林岳表示理解:“没事,去忙你的吧。”临川市。江晚鹤家。江晚鹤把一台笔记本电脑转向钟潭:“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你看看吧。”钟潭接过,只见屏幕上的一个打开的文件夹里,密密麻麻全是排列整齐的各种格式的文件,从文件名看出来也是精心编排过的。“我大致看了看,这里面整整1t的文件,包含了当年林岳和德钦集团勾结,在病人身上做药物实验的所有详细资料。每个病人的档案都有,每一次实验的数据记录,甚至图片和视频,全部在里面。哦,还有他们之间所有的资金往来。”钟潭翻看着内容详实的资料,内心已经不足以用震惊来形容了。“这些……不可能全是从疗养院档案室里弄来的。看来他真的收集了很久。”“还不止这些,你看这个文件夹。连林岳这些年在北美公司的内部资料都有。”钟潭翻看了一下:“看来钱川这几年并没有接触到他的核心业务,这部分资料我们已经掌握了。意义不大。”他又重新翻回去,“不过,前面这些,已经足够定他的罪了。看来钱川这次是真的想之置他于死地啊。”“这里还有几段语音记录。”江晚鹤说,“我听了。你也听一下。”钟潭点开语音,开始播放。从时间可以推断,那是钱川在从燕平到嘉云的路上录的。从声音可以听出来,他录制的比较匆忙,在语音中,他总结了这些年追踪到的林岳集团的一些情况,也说到自己这么做的理由,确实是如他们推测,他提到当年林岳的那场弑主篡位,说自己是想要为曾经对他有恩的德钦都迈报仇。他提到他最近几个月陆续访问过当年的那些受害者,很多人在当年药物的影响下,痛苦地支撑过一段艰难的时间,几个月或几年,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而剩下的幸存者,有些人不想再提当年的事,有些人表示愿意提供证据,在有需要的时候也愿意出面作证。无一例外的,当年疗养院里的那些事情,无论是在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对他们的影响都是伴随一生的。文件夹里还有一长串经过当事人同意的访问录音。他还提到,林岳已经在国内建了仓库,并且已经把部分重要设备和生产线转移回来了。但他还没摸清楚具体的位置。在语音的最后,钱川说已经感觉到有人在追杀自己,也许不能顺利回到嘉云。他说明了自己整理这些证据是打算在适当的时候交给警方,但是他怀疑警队里也有林岳的人,所以他会谨慎行事,会把这些证据交给信得过的人。也许是怕资料落入敌方手里,钱川从头到尾没有提过林暮山的名字。钟潭听完钱川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如遗言般的自述,陷入沉默。窗外的梧桐树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在窗户上摇曳着婆娑的树影。过了一会儿,江晚鹤先打破沉寂:“你怎么考虑?”钟潭说:“我们今天已经找到杀害钱川的凶手的确凿证据了,只是人还没抓到。加上这些,至少现在暮山已经完全可以解除嫌疑了。”“你想把他撤回来?不可能的,他不会同意。”江晚鹤的语气柔和,但是坚决。“我知道。我只是说……”钟潭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现在怎么样?”“还没和我联系,应该一切正常。”江晚鹤看着钟潭满脸的忧心忡忡,安慰道:“你别这么担心了,这次任务我们是评估过的,如果风险过高,我们也不会轻易让他去冒这个险。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他吧。”钟潭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钟潭沉默着关掉电脑上的文件,把u盘拔出来:“那这个我就带走了。”江晚鹤迟疑地看着他:“潭潭,今晚就住家里,明天再回吧?”“不住了,明天一早队里还有事。”江晚鹤有点失望,但还是很理解:“那,吃完晚饭再走吧?”“不吃了,我……”还没说完,对上江晚鹤的眼神,他突然心软了一下,“好吧。”江晚鹤还没来及高兴,钟潭就有点艰涩又有点恳求地开口:“爸。我有个请求。”江晚鹤简直受宠若惊。在他记忆中,钟潭已经很多年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你说。”嘉云洲际酒店二十二楼。隔着巨大的落地窗,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马路上的车流像一条流动的光带,两边的高楼连绵起伏,霓虹闪动着一片流光溢彩。落地窗后,是酒店内部一间环境优雅的西餐厅。灯光昏暗,低缓的古典钢琴曲轻柔地流淌着,穿着整齐制服的服务生们托着银质餐盘穿梭其间,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脚步匆忙又悄无声息。角落里窗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夜景。不少服务生都认识他,算是这里的常住客了。可是此刻的神情却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柔和,还有一点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