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几个汉子在地上垒了个石头圈,抱着腿粗的木头架在一起,里头填了些干草牛羊粪,从烟雾被风吹得四散,大伙都被迷了眼睛。
&esp;&esp;到突然火苗蹿了上来,缠绕在每一根树干上,烧得噼啪作响,小孩子最高兴,也不觉得冷,围着大人绕圈圈跑。
&esp;&esp;大人坐着烤火,热烫烫,橙黄的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烤着火,坐下来聊会儿,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能吐露一点。
&esp;&esp;“羊客不来,额的羊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年,今年就折了好几只了,”有个牧民阿叔沉沉叹气。
&esp;&esp;他的羊岁数渐渐大了,长得又壮,就指望今年能出几头,但是谁叫天不遂人愿。
&esp;&esp;“额那么多羊羔,还有成堆的皮货哎,别到时候叫虫蛀了。”
&esp;&esp;巴图尔说:“都能到冬窝子那的。”
&esp;&esp;其实赶着羊群到冬窝子不容乐观的,但在草原上生活,哪有顺心如意的事情。也许会有白灾,也许有黑灾,要不雪下得冻死牛羊马,要不就只下一点雪,没有雪水灌溉长不出新草,饿死牛羊。
&esp;&esp;像羊客不来也是时常会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看惯了,可仍旧会难过,说出来就好了,跟那些扑腾扑腾燃烧的火星子,一同炸掉,一同消失。
&esp;&esp;只是姜青禾仍旧惋惜,她的能力在这里极其有限,根本帮不了他们,只希望有一天,她有一点小小的本事。
&esp;&esp;除了姜青禾外,四婆、虎妮几个对蒙古话都不通,硬要比划也能说几句,只有宋大花,她是半句也听不懂,但就能跟大伙聊得很起劲。
&esp;&esp;火堆烧到后面,又有人堆了点柴上去,风呼呼从衣裳里灌进来,可手还是热烫的。
&esp;&esp;有人弹起了冬不拉,在草原上响起,有人低低合唱,也有牧民阿妈邀请姜青禾转个圈,跳一跳。
&esp;&esp;传统的蒙古族舞蹈她也不会,但跟着转圈还是会的,越坐越冷,索性大家都起来跳舞。
&esp;&esp;小孩则穿插其间,起哄乱跳,又是往左蹦,又是往上跳。
&esp;&esp;还胡乱哼着歌,有唱蒙文的,有哼着花儿的,也有像宋大花那样高唱信天游,“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了一个蓝花花实实的爱死人。”
&esp;&esp;把她男人都给弄红了脸,羞的,这声太粗犷了,把大家的歌声都压了下去。
&esp;&esp;又是笑又是闹的,最后姜青禾不跳了,她跟徐祯牵着手,围着草地走了又走,这样两人独处静谧安静的时刻,真是少有了。
&esp;&esp;到后半夜,有人守着火堆不让它熄灭,其他人相互靠着彼此的脊背,围着块厚毡毯迷迷糊糊的睡去。
&esp;&esp;直到天明,今天是个少有没起雾的天气,阳光倾泻在草原上。
&esp;&esp;蒙古包昨夜就拆了,安在勒勒车上,领头的勒勒车走出了很远,羊群被牧民赶着,慢悠悠跟在他们身后。
&esp;&esp;巴图尔挥手,他喊,“明年再见,额们还会回来的。”
&esp;&esp;都兰也要走了,琪琪格在旁边安静地等她说完话。
&esp;&esp;“额到冬窝子也会用罩子套沙半斤的。”
&esp;&esp;姜青禾拍拍她,“等你明年回来,我还帮你剪春毛,你教我采草原上的蘑菇。”
&esp;&esp;大家都没有说啥太过煽情的话,都习惯了离别,知道还会见面,盼望平安归来,就行了。
&esp;&esp;不需要说太多的语言,等到明年春末牧草长满原野,那些蒙古包又会搬回来。
&esp;&esp;只有小孩子不知道啊,紧紧抱着,互相哭的稀里哗啦。
&esp;&esp;被大人掰开,还要追着跑,直到勒勒车带着羊群,彻底驶向看不见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