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话说出来,武靖顿时就明白皇帝今天私底下召见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自己有不省心的族人他有不省心的儿子,再加上想起那个被自己逐出京城的倒霉儿子,心可不就自然而然偏了。
&esp;&esp;“陛下,四殿下这两年在南疆尽兴带领百姓拓荒耕种,南疆四州请求赈灾的奏章少了,每年上缴到户部的税收多了是实实在在的,明年若是四殿下要银子,臣这里大概还能多腾挪出来些。”
&esp;&esp;“混账,你还帮上这小子了是吧。你们啊就惯着他吧,等那天他赖上户部,你就知道头疼了。”
&esp;&esp;武靖此时若真说让皇上把四皇子弄回来,皇帝心里不见得乐意。倒是这样迂回着捧一捧他儿子,隆兴帝心里才痛快。
&esp;&esp;君臣二人打过这一场机锋,武衡那档子破事谁也没再提起,隆兴帝觉着自己这得力臣子挺委屈,还捎带手赏了一根老参两朵灵芝,这才放武靖出宫。
&esp;&esp;从宫里出来武靖没再去户部衙门,而是直接回了府。门房有那机灵的小子窜出来接过武靖手里的马鞭,偷偷抬眼瞄见武靖脸色不虞,便越发夹着尾巴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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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武靖回来这一路都在琢磨隆兴帝问自己的那些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隆兴帝起了要把四皇子召回京城的心思。
&esp;&esp;当年把长子送进宫去读书,一来是给病弱的长子铺一条富贵闲人的路,二来也不是没有把宝压在四皇子身上的心思。
&esp;&esp;宫中皇后多年无所出,四皇子的生母是王贵妃,王贵妃娘家是绵延数百年的大士族。前朝倾覆王家还是那个王家,说不定有朝一日本朝没了,王家也照样还在。
&esp;&esp;有这样的母族做后盾,按道理来说四皇子的身份该是最高的。但架不住数年前王贵妃急病去世,隆兴帝又全力打压王家,四皇子的处境才一下子艰难起来。
&esp;&esp;后宫其他妃嫔和皇子,都觉得四皇子已然失了圣心,便合力做了个局把老四踢出京城,一劳永逸。
&esp;&esp;但他们都忘了,四皇子从始至终还没来得及做触及隆兴帝逆鳞的事,眼下皇子相争又牵扯出当年贬谪四皇子的真相,都说远香近臭,皇帝可不就想儿子了嘛。
&esp;&esp;思及此处,武靖觉得当年送大儿子进宫去读书这一步着实没走错,下了马车归了孟半烟。如今她人虽还在正院伺候,府里有事也要时常往孟半烟这边来。
&esp;&esp;“妈妈别急,老实不老实的,这是在试探我呢。”外头天气热,孟半烟也懒得挽发髻,让香菱给自己编了个大辫子垂在身后,就从里间出来。
&esp;&esp;“可说呢,夫人也说谢姨娘是害怕,怕了大奶奶才慌不择路,想要试探试探您对西院如今到底什么态度。”
&esp;&esp;端午节前,武靖虽然把武承定解了禁足,但却也没多搭理这个儿子。就连武衡家丧事武承宪去了也没让他去,直到出殡那日武承定才跟着全家,在路祭的时候露了一下面。
&esp;&esp;这无疑让谢姨娘和武承定心中不安,他们甚至不怕武靖的责骂,眼下明显的忽视才是最磨人的。管家的大权又名正言顺归了松云院,即便谢姨娘心里再害怕触怒武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讨嫌。
&esp;&esp;“谢姨娘今日去找母亲要什么了?”
&esp;&esp;“她今天倒是乖觉,没敢瞎闹。说是再过两月僮奴要过生辰,四岁的孩子该启蒙了。还说什么如今老爷厌弃了二少爷,但僮奴好歹是府里血脉,求夫人跟老爷说说请启蒙先生的事。”
&esp;&esp;孟半烟闻言没有生气,谢姨娘虽不聪明但也不至于太过昏头,拿僮奴来试探,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esp;&esp;“孩子读书是大事,这事我觉得该办。”孟半烟点点头,“这样吧,母亲那边该怎么跟父亲提这事就怎么提,我这边尽快把僮奴启蒙要用的东西和院子收拾出来,孩子嘛耽误不得。”
&esp;&esp;庆妈妈也知道给僮奴找启蒙先生的事老爷一定会准,但没想到孟半烟也答应得这么干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esp;&esp;“庆妈妈放心,我要整治西院也不可能拿苛刻孩子这样的手段,忒的难看。”
&esp;&esp;“这些年母亲再是管家,西院不也用各种借口从公中弄了不少银钱,等我一笔一笔弄清楚,到时候再名正言顺跟他们算账,这难道不比为难一个孩子来得强。”
&esp;&esp;孟半烟清楚,西院现在一是在试探孙娴心和自己的态度,二也是想要故意让自己克扣他们。只要自己真的在这种小事上委屈了他们,到时候他们才有由头闹到武靖跟前去。
&esp;&esp;武靖那人对这些小事不可能往心里放,自己只有把他们切实威胁到府中安定的证据收罗起来,坐实他们是真的想要掏空整个侍郎府去养肥他们的私库,才有可能彻底打压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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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原以为甭管有什么要紧的事,一下午总够父子两个说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