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决定迁都丹阳,欲割据江东自保不久,江都的问题便开始逐渐暴露出来。
江都的真实情况正如李桐客的判断,因为随隋炀帝前来江都的人员众多,仅军兵卫队就有数万,在此驻扎已长达两年之久,江都的粮食储备基本已经耗尽。且随驾的骁果军队卫士大多为关中人,他们远离家乡,长时间客居他乡,在这种生活困窘以及对故乡深切思念的状况下,看到隋炀帝并没有回归的迹象,很多人心中便萌生了叛逃回乡的想法。
隋军中的郎将窦贤敏锐地察觉到,回归家乡这种情绪在众多骁果将士中逐渐蔓延,他知道自己也无力改变这种大局,于是索性率领自己麾下的人马,瞅准机会向西逃走。
隋炀帝得知此事后,十分恼怒,当即派遣骑兵前去追击,窦贤被追上后,惨遭斩杀。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端,隋军之中逃亡的势头并未得到遏制,仍有许多人试图离开,这让炀帝忧虑不已。
虎贲郎将扶风人司马德戡,在隋炀帝身边一直备受宠爱,也是骁果军的核心人物。
当时司马德戡统领万余骁果军驻扎于江都城内,直接负责皇帝的护卫工作。骁果军是隋炀帝大业九年招募的一支禁卫军,以勇猛善战着称,是隋朝从义务兵役制向募兵制转变的重要标志,骁果军类似雇佣军,相当于杨广的私人卫队,以应对当时复杂的政治和军事形势。骁果军成员享有丰厚的军饷和免税免役的待遇,吸引了大量游侠、豪强加入。
司马德戡,扶风郡雍县(今陕西凤翔县)人,出身贫寒,幼时贫困,以屠猪为生。但凭借个人能力和战功,逐渐升至武贲郎将的高位,深得隋炀帝杨广的宠信。
炀帝命他率领骁果卫士驻扎在江都东城。司马德戡本身也是关中人,他的内心同样有着对故乡的强烈思念以及对局势的担忧。他有两个相交甚好的老乡,他们是虎贲郎将元礼和直阁裴虔通,这二人都是隋炀帝的护卫长,与司马德戡关系密切。
一日,三人凑在一起商议起来。司马德戡忧心忡忡地说:“如今这骁果营中的大多将士都想逃回故乡,我若将这个情况告知陛下,恐怕他会认为我有煽动之心,可能会先把我处死;可我若不说,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那可是灭族的大罪啊。这该如何是好呢?而且我还听闻关内已经沦陷敌手,那个李孝常在华阴竟然叛变了,陛下囚禁了他的两个弟弟,甚至还想要斩杀他们。你想啊,我们这些人的家属都在西边,如果受到此事的牵连,这种情况下谁能没有顾虑呢?”
李孝常我们前文提到过,他是隋朝大将李圆通的儿子,唐高祖李渊的族弟,曾任华阴县令,掌控永丰仓。李渊起兵反隋后不久,李孝常主动将永丰仓献给李渊。
元礼和裴虔通听后,不禁面露惧色。元礼赶忙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司马德戡略作沉思后说道:“如果我们眼睁睁看着骁果卫士逃亡,那不如就和他们一起走吧。”
元礼和裴虔通听闻此言,觉得似乎是当下唯一可行的办法,便齐声应道:“好!”
于是这三人开始在骁果营中互相招呼串联,一时间,他们的阵营不断壮大。
这其中有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勋侍杨士览等人都纷纷加入到这个密谋的团体之中。
隋朝时,内史舍人属于正六品上的官员,后升级为从五品。与今日的高级秘书或政策研究员有相似之处,主要负责起草和审核重要文书,参与决策过程等工作。
虎牙郎将,主要负责统领军队,相当于现代的旅长或特种部队指挥官,负责指挥一个旅级单位或特种部队,负责战斗任务和宫廷警卫工作。
鹰扬郎将,在隋炀帝时期取代了骠骑将军,成为鹰扬府的长官,与现代军队中的作战指挥官和特种作战部队指挥官的职责有相似之处,也涉及宫廷警卫工作。
符玺郎,是掌管皇帝印玺及国家符节的官职,主要负责御玺的管理和使用。在今日,这一职务可以类比为办公室主任或机要秘书,负责国家重要文书的管理和保密工作。
直长,在隋朝是尚书省下设各供奉机构的主官辅佐,主要负责协助奉御等主官处理日常事务,可以类比为现代的办公室主任或机构事务协调员等职务,负责协助处理日常行政事务和机构内部的事务协调。
城门郎,在隋朝是负责京城、皇城宫殿门启闭等事务的官职,其地位为从六品上,主要负责京城、皇城宫殿诸门的启闭,管理出入皇宫的钥匙,确保宫城的正常安全。可类比为现代的城市管理部门负责人或保安部门负责人,负责城市或重要设施的安全管理,包括门禁系统的监管和钥匙管理。
医正,在隋朝是负责医疗事务的官职,主要负责诊治疾病,并在一定程度上负责考核医疗效果,并以其治愈之数进行考课,是太医署中的重要职位,属于从九品下的官员,虽然品级不高,但承担着重要的医疗和医学教育职责。可类比为现代的主治医师或医疗服务管理者,负责患者的诊断治疗以及医疗服务质量的管理和提升。
勋侍,主要是作为一种荣誉性的称号,授予那些在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官员,与实际的官职和俸禄无关,类似于当今军队中的文职干部,只有衔级,而无实际职务。
这些人聚在一起,不论白天黑夜,不停地互相串联,约定归逃详情。没几日,拥护这个建议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毫无忌惮,在公开场合明目张胆地商议叛乱计划,对可能面临的风险全然不顾。
当时,宫中有一位宫女偶然听到了关于骁果卫士意图叛乱的传闻。她出于对皇帝的忠诚或者说仅仅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便赶忙去告诉萧皇后:“皇后娘娘,外面的骁果卫士人人都想要造反啊。”
萧皇后听后,心中明白这件事情一旦宣扬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此刻她也不想过多干涉,只是淡淡地说:“任凭你去向陛下报告吧。”
这名宫女便去向隋炀帝禀报了此事。炀帝听闻后,大为震怒。在他看来,这种毫无根据或者说带有不确定性的消息不应该在宫中传播,这会扰乱人心。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把这个宫女斩杀了。
然而,后来又有宫女再次听到类似的消息并告知萧皇后。萧皇后此时已经对局势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她深知隋朝如今已如风雨中的残烛,大势已去。她无奈地对宫女说:“如今天下的事情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就像洪水决堤一般,哪里还有挽救的可能呢?你再去说这些,只不过是白白让陛下徒增忧虑罢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宫女敢向隋炀帝报告有关骁果卫士叛乱的事情了。
这一系列事件,也从侧面反映出隋王朝在当时已经处于内外交困、众叛亲离的绝境之中,距离灭亡已为期不远。
没多久,隋朝将领赵行枢也听说了骁果军人要叛逃的计划,因为他与将作少监宇文智及(宇文化及的弟弟)平日里交往甚密,这种关系为他们之间信息共享提供了便利。
杨士览作为宇文智及的外甥,也参与到了这个危险的密谋之中。
当赵行枢和杨士览将司马德戡等人谋划叛乱之事告知宇文智及时,宇文智及听后,内心的喜悦几乎难以抑制。
彼时,司马德戡等人已经谋划决定在三月十五日结党向西逃遁。在他们看来,这也许是一条逃离即将覆灭的隋朝统治的生路。
宇文智及听闻此事后,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他将司马德戡等有心叛逃的几位将领召集在一起,对众人说道:“主上虽然无道,但他多年来苦心经营隋朝皇权,他的威严和命令在短时间内依然能够有效地施行。你们现在跟随骁果人员逃走,就如同之前的窦贤一样,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宇文智及用犀利的眼神扫视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当下的局势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上天似乎真的要抛弃隋朝了。如今各地英雄豪杰纷纷起兵反隋,就我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军中同心叛乱的人数已经达数万人之多。这是多么难得的时机啊,如果我们能够抓住这个机会,顺势起义,这不正是成就一个新的帝王大业的绝佳机会吗?”
司马德戡等人听完宇文智及的分析,深感其说得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