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丢人……&rdo;
闭嘴!!
陈纪衡嘶吼,震得他一阵天昏地眩,好半晌才清醒过来,屋子里父母仍在说话,絮絮地听不大清了。原来那一声吼只是想象,他终究没有喊出声。
陈纪衡颓然撑在地上,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失望透顶。他只觉得冷,又痛,四周的黑暗密密层层压制下来,堵得他难以呼吸。
我得考出去,他想,我必须得考出去,永远、永远,不回这个家。
第二天,陈纪衡照常去上学,他换了一件稍微厚一点的长袖衬衫,把伤口遮掩起来。早上觉得眼睛有点发痒,他没太在意,以为是昨晚没睡觉的缘故。上课后,那种痒痛越来越明显,视线趋于模糊,不太能看清黑板上的字迹。
陈纪衡依旧没放在心上,他忙着把考试卷纸都翻出来,仔仔细细核对答案,查找尚未完全掌握的知识点。
下课时赵梓倩走过来,有点局促地坐到他身边:&ldo;其实……一次考试也不能说明什么,是吧?&rdo;
陈纪衡不愿意搭理她,鼻子里道&ldo;嗯&rdo;,起身要去物理老师办公室拿卷纸。
赵梓倩忽然叫道:&ldo;陈纪衡,你……&rdo;惊讶地指着他的脸。
&ldo;什么?&rdo;陈纪衡不耐烦地皱皱眉。
&ldo;你……你流眼泪了。&rdo;赵梓倩本想说&ldo;你哭了&rdo;,看看又觉得不对劲,凑过来问道,&ldo;你眼睛怎么了?&rdo;
&ldo;哦?&rdo;陈纪衡抹一把脸,指尖发潮,他下意识去擦眼睛,却听赵梓倩叫道:&ldo;别擦别擦,手太脏。你眼睛肿了,快去医务室瞧瞧吧。&rdo;说着赶快回到座位,拿出一面小镜子,递给陈纪衡。
陈纪衡一瞧,果然,左眼又红又肿,像个桃,不自觉地流眼泪。陈纪衡也紧张起来,放下镜子匆匆道:&ldo;谢谢,帮我请个假。&rdo;转身奔向医务室。
医务室的老师观察一会,没敢动,说:&ldo;还是去医院吧,稳妥点。眼睛的事可大可小,别耽误了。&rdo;
陈纪衡只好去找班主任请假,班主任见他的眼睛红得很严重,也很惊讶:&ldo;快去快去,找你妈妈。&rdo;顿了顿又道,&ldo;你这是没考好上火了吧?其实不用心理负担这么重的……&rdo;
陈纪衡没心思听她罗嗦,只道:&ldo;谢谢老师,那我走了。&rdo;关门时听到班主任一声轻叹。
厂矿医院离他们学校不算远,走上二十分钟也就到了。陈纪衡没去找母亲,在门口排队挂号。这个医院在附近极有名气,很多非厂矿职工也来治病,人很多。陈纪衡的眼睛更难受了,他都能感觉到那种火辣刺痛,有什么东西不断地流出来,左眼前一片茫然,什么都看不清。
陈纪衡有点担忧,想象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和结果。
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走过来,上下打量陈纪衡一眼,唤道:&ldo;小衡吧。&rdo;
陈纪衡回头,眼前光线都是扭曲的。
&ldo;我是你韩姨啊,怎么不认识啦?&rdo;
&ldo;韩姨。&rdo;陈纪衡礼貌地微笑,似乎是记忆中那个微胖圆脸的女人。
&ldo;呦,你眼睛怎么啦?都肿了,还排什么队呀,怎么不找你妈?快来快来。&rdo;韩姨把陈纪衡拉出队伍,牵着大步往前走,&ldo;我给你妈打电话,儿子眼睛都这样了,怎么也不管管。&rdo;
&ldo;她不知道,我也是上课觉得有点不对劲,才……&rdo;陈纪衡为母亲推脱。
&ldo;那也不用挂号啊。&rdo;韩姨拖着陈纪衡去打内线电话,一问,陈母正在做手术。韩姨当机立断:&ldo;走,我带你去眼科,都这样了还挂什么号,让老张给你好好瞧瞧。&rdo;
陈纪衡没办法,只能跟着走,心里也放松下来,有熟人毕竟比没有好。却听韩姨道:&ldo;好端端的,怎么坏了眼睛,是不是因为这个,考试就没考好啊?&rdo;
陈纪衡对这种问题已然麻木,只呆着脸不回答。韩姨明显也不用他回答,笑道:&ldo;别紧张,没事,我瞧着没大碍,不影响你以后学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