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之中,我感觉远处好像有个人一直在看自己。我没抬头,也不想知道那是谁。
不管是谁,我只希望他赶紧走。
没有人希望在这样落魄的时候看见任何认识的人,特别是帮不了自己还只能眼睁睁看着的,认识的人。
风像刀割一样划过我身体,终于又有人偷偷猛踹我一脚,我倒在地上时再次磕到膝盖,再也爬不起来。
模糊间看到膝盖已经流的不是红色的血水,而是说不上来的恶心的颜色,我那当机的脑袋居然还有很闲地猜了一下,大概是流脓了。
&ldo;快起来!别指望我们抬你过去!&rdo;克洛斯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开始变得飘忽的思绪。
身上忽冷忽热,难受得忍不住哆嗦。我一边尝试着起身,一边盯着旁边一棵落满霜雪的胡杨树,盘算我在此一头撞晕过去的可行性。
说起来也是很没面子,这种时刻,我竟然开始希望自己可以昏过去。只要失去知觉就好。
克洛斯突然嚷起来:&ldo;你干什么,别碰他!一边呆着去!你再不听我……&rdo;
有人径自挤过来,扑到我身上披了件衣服,然后猛地一把抱住我,用力勒了勒才飞快道:&ldo;巴高斯,不要听他们说什么,不要在乎,不要看你周围的人和物。想想你为什么而活,想想所有让你开心的事,想想那些爱你的人们,就不会那么难过了,真的。你不会死的,我知道你不会……&rdo;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下拽开,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ldo;奴隶真他妈的费事!你起来!&rdo;克洛斯一边骂一边用剑柄戳我后背。
我为什么而活?
我几乎睁不开眼,一边想一边摇晃着站起来。
让我开心的事……
我努力想着。
石子打在身上的痛已经变得麻木,周围的声音逐渐变小,我抖着腿,摇摇晃晃朝前走。
那些爱我的人……
我胸口颤抖,一边挪动脚步,一边拼命搜索记忆。
也不知道是挨了多久才走到营地的议会帐篷,我居然一直没有倒下,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只是平时走得熟的不能再熟的路如今变得非常非常漫长,长到快要无法忍受。
快走到门口时,我停下脚步。
后面的人上来就是一脚:&ldo;停在这里干什么!进去!&rdo;
我不吱声,抖着手去合拢衣服,还在折腾腰带,就听见后面的克洛斯嗤笑:&ldo;将死之人,还那么在乎这个,果然是个变态。&rdo;
忽然有人板着脸掀起门帘,钻出来。一双鸽子灰的瞳孔,是迈兰尼。
克洛斯肃容道:&ldo;迈兰尼大人,犯人带来了。&rdo;
迈兰尼点头,看我一眼:&ldo;跟我进来。&rdo;
&ldo;等等。&rdo;我叫住他。
&ldo;怎么了?&rdo;迈兰尼皱起眉。
我朝他的方向勉强一笑,努力站直:&ldo;大人看我现在是不是还看得过去?&rdo;
克洛斯回头瞪我,像是在瞪个疯子。
迈兰尼这才正视我,半晌,忽然叹口气,抬手替我抚了抚头发:&ldo;这样好点。&rdo;
&ldo;谢谢。&rdo;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进去。
依旧是那些人,依旧是昏暗的灯光,依旧是严肃的气氛。除了把拜苏斯换成我,什么都没有变。原来我站的位置如今是泰绮丝,然后一桌人不约而同看着我,都是一副猜不透的表情。
我笑笑,跟对面的亚历山大打招呼:&ldo;陛下,好久不见。&rdo;
他望向我,细长的眸子蓝得空灵,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