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布雷斯少将成天让你们搞粉刷不觉得厌倦吗?&rdo;我问他。
那名士兵咧嘴笑了,&ldo;少将很喜欢搞粉刷,长官。但这不是油漆,而是防腐剂。这一艘&lso;冒险之星&rso;离开对接口后,我们会把整艘船舰封起来。等&lso;冒险之星&rso;回到地球上以后,亚瑟王神剑号上将只留下足够的动力和操作系统,使飞船保持在月球轨道上。&rdo;
我瞄了霍华德一眼。
他耸耸肩,&ldo;这又不是秘密。你太忙于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了。&rdo;
他说得对,所以,我一直希望能卸下指挥权,做个脚踏实地的士兵。
我们侧着身子走过衔接梯,穿过舱门来到咪咪驾驶的冒险之星的运兵舱。
霍华德继续说:&ldo;你期待他们怎么做呢?要使这样一艘太空船保持运作,每个月至少要消耗掉上亿美元。就连月球基地也要封起来。&rdo;
事实上,我没期待他们做什么。我把行李抛到头顶的网兜里,摇摇头,&ldo;如果虫子回来杀我们个措手不及。那我们付出的代价又有多大?城市所有居民的生命又值多少钱?&rdo;
&ldo;自从我们铲除木卫三上的伪头足类虫子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年了。没有证据显示还有任何需要我们防备的潜在威胁。&rdo;他一屁股坐到位子上,&ldo;詹森,虫子没有被完全灭绝的可能性很小,再杀回地球来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回到地球后,你还有比这更大的事等着去应付呢。&rdo;
咪咪用艏侧推进器平稳地将我们带离亚瑟王神剑号。她绕着月球轨道飞了一圈以后才点燃主引擎,飞船箭一般地向地球射去。
三天以后我们进入同温层,在俄勒冈上空三十英里的地方越过太平洋海岸,一路燃烧着向东飞去。
&ldo;冒险之星&rdo;和不可操纵的老式飞船不同,但也不像单人特技飞行器那么灵活。咪咪却能在尼亚加拉瀑布上空,猛地拐了个大弯,向南飞去。
在我们之前从亚瑟王神剑号来的&ldo;冒险之星&rdo;全都降落在卡纳维尔角1,那里有专门为&ldo;冒险之星&rdo;设计的加长跑道。只有咪咪&iddot;小泽才有足以让人信服的驾驶技术。可以把&ldo;冒险之星&rdo;降落在华盛顿里根国际机场的传统跑道上。
【1卡纳维尔角:美国太空发射场,位于佛罗里达州,也是肯尼迪航天中心所在地。】
咪咪驾驶着飞船缓缓下降,和波&iddot;哈特的本领不相上下。我一直盯着船壳,希望能有个窗户让我看看外面的景色。我只能通过地球上的重力判断自己已经回到家了。
五年来,我头一回感觉到自己的肝和其他内脏器官是以百分百的地球重力互相压在一起的。
挂在船舱间壁的观景屏恢复了同步播放。我手指着屏幕,沉重地说:&ldo;霍华德,天空还是灰的。&rdo;
我知道地球还没有从空袭造成的灾难中缓过劲来,但不知为什么,我仍期待看到蓝天绿地。
飞船缓缓地在里根机场的跑道上停了下来,液压装置&ldo;呜呜&rdo;地响着,舷梯放了下来。
终于到家了,我解开安全带,一跃而起‐‐或者说试图一跃而起。我的膝盖直发软,只能坐回原位,用手掌紧压着哆哆嗦嗦的大腿。
&ldo;该死!&rdo;从木星回来的旅途中,我狂热地锻炼身体,一天两次,结果还是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
霍华德坐在他的位子上,对我咧嘴一笑,&ldo;等医护人员来吧。&rdo;
几分钟后,两名卫生员一边一个架着我的腋窝把我扶起来,好像我是个老爷爷似的。他们就这样一路搀着我下了舷梯。
外面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异味,呛得我差点要窒息。我没意识到自己这么怀念这些气味。灰尘、煤油、沥青,对我来说,这些就好比兰花的清香。我一路摇摇晃晃地走着,咧嘴笑了。
我心底隐隐期待会有军乐队迎接我们,或者至少会有人和我们握握手。但是,卫生员只是将我和随身行李放到一辆普普通通的电动车上,那车和购物中心看到的电动车比起来好不了多少。我们坐在车上,一路穿过跑道驶向机库。
机库里停着一整列蓝色大巴。七百名木卫三远征军的幸存士兵以稍息姿势站立在巴士前面,双手紧握,背在腰后。
我们离开木卫三的时候就像一群脏兮兮的迷失的男孩,而我扮演的角色就是他们的领头人彼得&iddot;潘。现在,这七百名士兵容光焕发地列队站在我面前,像罗马军团一样训练有素。
我们在亚瑟王神剑号上没有穿战斗装备,因此军需官和军械部门的人有足足两年的时间重新修整我们的埃特纳军服。
士兵们穿着铮亮的红色埃特纳军服,面罩向上掀起,胸前缀满整整齐齐的各色勋章。看起来真像是披着闪亮盔甲的骑士‐‐七百名骑士组成这支光荣的十字军。
芒奇金是伊斯兰教徒,一向讨厌用十字军来打比方。她现在就站在队伍的左翼,是整个队列里倒数第二矮小的士兵。
最矮小的那个在她身边,穿着埃特纳睡衣,佩着缩小的勋章模型,坐在从地球购买的埃特纳红色婴儿车上。
我和芒奇金目光相遇,我对她挤了挤眼,咧嘴笑了。
但我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裘德不是唯一坐着的人。被虫子的武器打中的士兵大部分都死了,但队伍里还是零零星星地有一些坐在轮椅里的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