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景象下,是一群人在屏气凝神地等待狂欢。
颜婧儿在奉阳街都感受到了这分凝重气息。
科考之日,顾景尘繁忙,颜婧儿只在百辉堂待了两日就收拾东西回奉阳街了。
回来后,顾景尘依旧忙,只偶尔三五日才能见着他匆匆来奉阳街,颜婧儿感觉得得到顾景尘近日心绪略微沉重。
她想,或许是受春闱影响的,想着等春闱结束后就该好些了。
但没想到,春闱结束,放榜的第三日,就突起变故。
一名贺州贡生被人揭发,说是才学庸碌却中了进士第三十七名。
今年参加科考的举子有上千余名,而朝廷只取贡生三百。根据这位举子的同乡所述,此人才学尔尔,甚至在数位同乡中是垫底的,却破天荒考了进士第三十七名,连贺州最有名望的举子都被他甩在身后。
如此,引起众人猜疑。
果不其然,第二日,官府查出此人的考卷乃被人掉包,原本该中进士第三十七名的另有其人。
按理说这样的事若是处理得当,事情也不至于引起全城轰动,坏就怀在,原先那位举子十年寒窗苦读,名落孙山受不住打击,居然投河自尽。
闹出人命,就像油锅里的水,这事瞬间就炸开了。
第三日,百余名士林学子聚集在文庙大哭,嚎考试不公!天理不公!
皇帝震怒,命大理寺彻查此事。这一查,便查出了一份提前拟好的“进士名单”,上头有十六位都是新鲜出炉的贡生,而最可笑的,都是些才学庸碌之辈。
这一份名单引起轩然大波,往文庙哭诉的人越来越多,连京兆尹都管不过来。
在这阵乌烟瘴气的乱潮中,一道惊雷又劈了下来。
——那份“进士名单”是从顾景尘手下的属官家中查出来的。
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顾景尘的身上。
顾景尘是这次春闱主考官,春闱之前还引发一些传言,为此,朝堂上连续数日御史台弹劾顾景尘的折子如雪片纷飞,皇上不得不下旨让顾景尘停职待查。
如此一来,春闱结束才不过半月,整个百辉堂冷冷清清。
颜婧儿担心顾景尘,在奉阳街待得焦灼难耐,顾景尘停职待查的第二日,她又收拾东西悄悄回了丞相府。
彼时正是傍晚时分,天边还飘着雪花。
颜婧儿下马车,也不用人撑伞,一路从璧影穿过轿厅,进了二道门再入照厅,出了照厅才堪堪入百辉堂天井。
她第一次感到从大门口到百辉堂的这条路这么远,远到她想见顾景尘的心都疼了。
她站在台阶上,望着空荡荡白茫茫的百辉堂,感到极其陌生。
心里猛地慌起来,逮着个端盘子的小厮问:“大人呢?”
“姑娘,大人在抱厦。”
颜婧儿赶紧走过去,下台阶时不小心踩到雪还踉跄了下。
“姑娘小心!”稔冬跟在后头担忧。
颜婧儿摆摆手,提着裙摆往后头抱厦跑。她跑得急,热气从口中呼出洒在斗篷帽缘上,将落在上头的雪化成了水汽。
水汽打湿她脸颊,沁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