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的腊月初,大雪飞纷,天寒地冻。
“大娘(苍术花),请问您的儿子,在‘信达’驿站问过,有南方寄给我的书信吗?”
阿梨算计着,何飞燕他们的家书,应该已经快到了,便依约下山,询问之前拜托过的一家农户道。
“啊,有、有!”
那位老妇人急忙翻出了一封信件,赔笑递给她道:“几天前我儿子特意送回来的——姑娘,请你收好!”
“多谢了!”
阿梨收下书信,打开看了一遍,又借着农户家里的笔墨,现写了一封回信,连同着酬金,一并交给那位老妇人说道:“大娘,烦请再把回信,让您儿子带去‘信达’驿站发出,多谢!”
“好,知道了!”
老妇人收下之后,看着信封和火缄的颜色,迟疑说道:“欸?姑娘,我看你身着孝服,应该正在守孝期内吧?这封信,也应是报丧之书,怎么不见你用素色的信封,和黑漆火缄呢?”
“哦,上次我来拜托的时候,听您儿子提起,安贼反叛兵变,朝廷正在忙着调兵平叛,外面兵荒马乱、战火四起的,虽是一时不至于闹到咱们这里和南边儿去,可终归怕不太平,”
阿梨苦笑说道:“故此,不敢对姐姐和兄长们实言,但报平安,未提丧事。”
“唉!难为你年纪幼小,虑事周全了。”
那老妇人点头叹息道:“不过,据说这场兵乱,不几日就会平息下来。姑娘的家人,也很快就能回乡奔丧、省亲了,无须太过担忧!”
“唉!哪儿有那么简单呢?!”
阿梨心中叹息着,告辞说道:“但愿如此吧——大娘,小女子告辞了。”
“哎,姑娘,你什么时候儿再来取信哪?”
那老妇人追出来说道。
“不用了,大娘。”
阿梨回过头来,意味深长道:“至少在数年之内,我都不必再来取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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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独孤远峰等人之前所料,这场叛乱愈演愈烈——当年的十二月十一日,洛阳失守于安禄山,随之,先有颜真卿堂兄弟等人,后有李光弼、郭子仪、哥舒翰等大将奋起抗敌,朝廷和叛军反复拉锯鏖战,形势忽明忽暗,混乱不堪。
但随着唐玄宗和杨国忠对哥舒翰的猜忌、逼迫,导致次年六月初潼关失守,朝廷节节败退,六月中旬马嵬坡兵变,安禄山攻陷长安,唐玄宗一路南逃至蜀郡,七月十二日,太子李亨在灵武称帝,接着,永王李璘在太上皇李隆基的扶持之下,割据江陵,与一手抚养自己长大的兄长唐肃宗相抗衡,一时之间,外乱、内战,烽烟四起,北方横尸遍野,民不聊生、流离失所,纷纷逃难至两浙和淮南地区,南北河道、海运不通,四海动荡,国力衰竭。
——注:蜀郡,即现在的成都。
“好在朱府有先见之明,北迁逃到了战局之外,他的安危无虞了。”
七月下旬,阿梨一早儿下山,索取当年的部分农庄收成,一路上,听到了不少与此相关的议论和传说,心中挂念不已道:“但却不知丹凤妹妹现在何方?她和那程文玉,私奔成功了没有,龙师兄又该何去何从呢?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那李益一方的反叛消息呢??”
“李丹凤,铁槎山,云光洞,菩萨庙,再不来,命危矣!”
近午时分,阿梨牵着飞雪,大材小用地拉着满满一车的粮食、蔬菜、瓜果等物,从农庄走了回来,才到山脚儿之下,便听一群顽皮的孩童,堵在山路之前,清清脆脆地,反复歌咏唱道:“李丹凤,铁槎山,云光洞,菩萨庙,再不来,命危矣!!”
“丹凤妹妹!!”
阿梨心中一惊,急忙询问他们道:“诶,小娃娃,请问,这是谁让你们唱的呀?”
“是两个很香、很香,穿得很少、很少的狐仙阿姨,让我们守在这里唱的!”
一个貌似领头儿的十一、二岁男童,上下打量了阿梨几眼,欢喜拍手道:“她们说,必须等到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姐姐出来问我们,我们才能停下来吃糖果,不然,糖果就会变成毒药,毒死我们的!现在好了,你问完了,我们就可以吃糖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