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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第1页)

活到头了。庄怀禄如约而至,一大清早就把车停在了潘珀监狱外。高绪如脱下囚服换上柔软的束腰绸衬衫,套上一件用胡桃色毛皮做领子的短风衣,从看守那里取走自己的物件,十分体面地走出了监狱。

铁门外,海风习习,料峭春寒让空气显得格外清新。礁石遍布的海岸旁燃烧着一捧霞火,乳白色的排浪向四面八方抛洒着珍珠般的水花,香茅挂满晨露,一切都像在水里浸过一样。

“不用担心,大人物们信守承诺,把你的坐牢记录销得一干二净,凡是跟这件事沾点边的新闻全都抹除了。”庄怀禄开着车穿过金绿色的草荡,扭头睃了眼高绪如,“接下来你打算到哪里去?中央区?还是回博恩西市?”

高绪如略一思索,说:“我回博恩西去,离中央区远一点,免得政府里的人又来挑我的刺。”

庄怀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报以微笑,把一个马尼拉纸袋递给他:“你的新资料全在这里面,包括新的银行账户。到了地方仔细看看,对你有好处。”

车子里安静了片刻,过了会儿庄怀禄又像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在联盟对你的制裁完全解除之前,我都是你的担保人,遇到什么难搞的事了就来找我。记着,安分点,别惹是生非。”

说话间,一望无垠的蒿草变得越来越稀疏,最后消失在起伏的丘陵下方。车轮驶过限速路牌,在空无一人的路口转弯,开上一条新路。山后的天空,不但辽阔得无边无际,而且已焕然一新。

当飞机降落在博恩西机场时,是高绪如出狱的两天后了。阔别已久的桑梓之地对他来说是那么陌生,周遭的一切无一不别开生面,令他心生惶恐。几番打听后,他乘上一艘客轮“格瑞纳尔”号,溯图皮岑河而上,前往斯兰州,直奔故宅而去。毗连斯兰州的草原覆盖着金黄的小麦,在这一马平川上,黑土肥得冒油。

然而等他抵达目的地时,旧居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警察段①的办公大楼。高绪如在州里兜转一圈,从一个酿私酒的商户手里租得了一间挺像样的阁楼,当作蜗居之所。他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物什整理好,重新买了个相框,将那张从波日黎市带回来的相片框进去,摆在临窗的小桌上。

“就这样吧,”高绪如在椅子里坐下来,拿着酒杯望向窗外红铜色的夕阳,“到家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高绪如便早早地起床洗漱,从侧屋的楼梯上到天台,在初春料峭的寒意里开始晨练。他在楼顶跳绳、搏击,待到霞云初升时已是满身大汗,湿透的棉衫紧贴着健美的身躯,只见其宽肩阔背,腰窄腿直,身挺如旗,胸肌又大又结实。高绪如擦了把汗,回屋去冲澡,再把汗湿的衣服洗净晾干。

就业中心的绿色招牌挂在二楼的位置,还没到上班时间,而许多失业的男人和女人已在此苦等多时。高绪如穿着连帽衫站在街对面,双手抄在衣兜里,一面等,一面四处观望本市市容。

上午八点半,看门的守卫打开了玻璃门,众人才从寒飕飕的街旁走入室内。大厅有个塑料号票机,就是肉铺柜台上常见的那种,高绪如在里面拿了一张小卡,坐在长椅上等叫号。

“高先生,你曾在上一个岗位待了6年?”接待员看着高绪如递交的简历问了这么一句,“为什么离开了?”

高绪如知道简历上的一切不过是一纸虚言,连名字都是假的,因此他回答得很坦然:“和别人意见不合。”

九点过五分,高绪如像来时一样走出了就业中心,街上车水马龙。他往右拐去,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上面写着一家餐馆的名字,老板是个霍陀人。高绪如乘车去了这家充满异国风情的饭店,三言两语表明来意,老板立即同意他上岗,交代完任务后就差人将高绪如带去后厨换工作服。

后厨潮湿闷热,充斥着白茫茫的蒸汽,厨师和服务员吆五喝六,在狭窄的走道里过来过去。生鲜、蔬菜正一箱接一箱地从外面送进来,堆放在货架上。鹿肉在煎锅里滋滋作响,香飘四座的肉汤表面浮着金黄的油花;跑堂的伙计踮着脚,一勺连一勺地舀起卡布拉提卡葡萄酒,倒进一个又一个小酒桶里。

高绪如的新工作,就是在厨房里帮忙,准备食材、刷锅洗碗。这工作虽然与之气质不符,但他还挺满意,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他身强体壮,效率奇高,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整个后厨都对他青眼有加。

打那以后,高绪如便过上了朝九晚十的生活。他常常天不亮就起床,到天台去锻炼一个时辰,然后边吃早餐边读报,再上霍陀人开的餐馆去当班,往往深夜才能到家。

没过多久,他给自己添置了一个拳击沙袋,家里看起来更加有模有样了。夜里月色如水,他躺在床上,把相框举到眼前,凝视着画面中的人,时发幽思。照片里,梁旬易的脸还是那么清晰可鉴,仿佛他就在眼前。高绪如想象不出梁旬易现在的样子,当晨起后对镜盥洗时,他忽然想道:也许他变得和自己一样,眼角已长出皱纹。

四月过去了,五月也过去了。在博恩西市,天气渐渐转热,整座城都枝繁叶茂、遍地花草。一大早,满地阳光的露台上就热得和夏天一样了,背阴的地方则披满露水,空气清凉宜人。

高绪如在夜里回到家,沐浴更衣,又吃了点药。他像往常一样把电视机打开,坐在沙发上看新闻,信手翻阅着早上还没来得及读的日报,报纸背面印着“市内多名儿童失踪,警方怀疑涉及跨境人口买卖”的醒目大字。他本打算直接找最后的填字游戏玩一玩,却在翻到某一版面时停住了,一行黑字跃入眼帘:慈善晚会遭炸弹袭击,多名参会企业家受伤。

他在报导中看到了梁旬易的名字和照片。撰稿者在文末提到梁旬易的保镖“一死一伤”,他本人也“因靠近爆炸点而遭弹片划伤”。

阅及此处,高绪如的一颗心都揪紧了,咚咚直跳,连脖子都涨得通红。明明刚吃过药,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地就发起了晕,似乎又要栽倒过去。他大口呼吸着,出了一身的冷汗。

电视机里的播音员还在喋喋不休,楼下忽然响起了巡夜警察的汽车引擎声,不远处的运河码头上传来轮船启碇的笛音。高绪如把身子往后靠靠,尽量让手脚舒展开,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油墨味很重的本地报纸。他长时间盯着电视屏幕,心思却不在那上面,他觉得有股难以描摹的力量在牵动他的心弦,让他的心为了谁又重新苏醒。

高绪如打开电脑,鼓足勇气,上网搜索有关慈善晚会爆炸事件的新闻报导,再找到了梁旬易的资料。当他看到文中写有“丧偶,育有一子”的字样后,起先如遭晴天霹雳,但很快就归于平静了。人成各,今非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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