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有证据,你的保证一文不值。”高绪如说,“把电话给他,让他和他父亲讲两句。”
通话又一次断开了,梁旬易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果然如高绪如所说,这些人的拿手好戏就是让家属睡不着觉。由于没有拿到证据,谁也不敢妄下定论,都提心在口地坐在原处等待转机。郦鄞把头发擦到半干,就扔下毛巾直直地靠在垫枕上,她像是突然对自己的手有了兴趣般,无所适从地盯着指甲看。
这次绑匪间隔没多久就拨来了电话:“恐怕男孩没法听电话,不要想了。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证明?快点。”
“等着。”高绪如说,捂住话筒转向梁旬易,“告诉我一件只有梁闻生知道的事。”
“昨晚是谁帮他点亮的青蛙灯。”
高绪如将问题转述一遍,塔塔挂了电话。须臾工夫,一连串急促的铃声携来了梁闻生活着的证据:“他自己点亮的,而且亮到半夜电池没电,灯就熄了。”
梁旬易心跳一缓,闭上眼睛向后一倒,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脚底流去。他朝高绪如点了点头,就听见电话那边的人说:“怎么样,我的朋友,答案还满意吧?别多废话了,抓紧时间把钱备齐吧,天亮后会有人和你们联系,到时候让梁旬易亲自接电话。记住,别掉线,也别占线,不要报警,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祝你们有个好梦。”
“有人联系?什么人?”高绪如问,可对面的人并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径直切断了通讯。
放回话筒后,高绪如扶着膝盖呼出一口气,知道今晚的谈判总算到头了。他把剩下的苹果吃完,将果核丢进垃圾桶:“直到明天早上他们都不会再打来电话,所以我们可以回去睡会儿。”
赖仲舒抱着耳机,手指在耳机壳上笃笃有声地敲,一面谨慎地提出了所有人都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那赎金的事怎么办?”
高绪如知道他们在紧张什么,拨了拨梁旬易给他的纸条,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塔塔只说了赎金金额而没有说具体的缴纳时间?从他说话的语气来看,这是个经验老道的家伙,不是低水平的小贼,他不会犯这种错误的。1。2亿,还要现金,即使我们交了钱,他们怎么运得走?所以他是留着余地和我们讲价。一开始绑匪总是会漫天要价,千万别被他说的可怕价格吓到。”
“他何必一定要和我们讨价还价呢?”
“为了拖延时间,消磨我们的耐心,而且他们不急着要钱花。拖得越久,就容易出错,他们就能趁机大捞一笔。”
大概觉得他这话说得在理,郦鄞歪坐在沙发里不做声了,碧绿的眼睛将信将疑地望着高绪如。一通折腾下来,座钟的指针已经挪到子夜一点,正是鬼怪横行的好时候,是天地最阴森的时刻,连夜莺和螽斯都缩回巢里三缄其口,猫头鹰也躲到深山老林里去了!整栋家宅大大小小所有房间都拉上了厚重的帷幔,他们看不到月亮,不知道月亮已被厚厚的乌云埋没。
收拾干净桌面,郦鄞关掉一楼的灯,阿尔贝把高绪如扶上楼,梁旬易也被赖仲舒送进了卧房。简单洗浴过后,梁旬易打来热水给高绪如擦拭身体,看着他身上的带血的绷带心疼道:“你吃得消吗?”
“我没事,子弹没伤及内脏,肩上又是贯穿伤,情况不算糟糕。”高绪如低头瞟了眼肩膀,又看向梁旬易,“你现在好点了没有?”
梁旬易在水盆里搓洗毛巾,拧得半干,然后放在高绪如背上:“好多了,毕竟有你在呢。你刚才和绑匪谈话时很老练,如果是我自己上阵绝对做不到你这么冷静。”
“今晚我们可以糊弄,但下一通电话你就得亲自接了,绑匪指名道姓要和你谈。和今天一样,我听得到你们的对话,我会给你指示。必须要求和梁闻生说话,不管说什么,只要能证明他还活着。然后你告诉塔塔,梁闻生有过敏症,身体不好;再问儿子处在什么环境中,室内还是室外,晴天还是雨天。”
“这就是你在ICG里的工作吗?接到电话,赶去被绑人家中,告诉吓得一筹莫展的家属们怎么做?”
“是的,所以我在世界各地奔波,唯独不能接联盟成员国的单子。”
“那后来怎么回国了?”
高绪如坐在凳子上,微微分开双膝,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枪声又震动了他的耳膜,他似乎还能闻见安哥亚雪原上的白桦树所散发的气味。他眨眨眼,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房门,却发现原本紧闭的门扇竟然洞敞着,一个衣衫褴褛、面白如纸的鬼魂立在那儿,是那个孩子,是他。。。。。。高绪如大喘着气,猛然闭起双目,不愿直视幽灵的眼睛。
梁旬易发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了眼房门,不过那儿什么也没有。他放下毛巾,搂住高绪如的腰,轻轻抚摸对方身上紧绷的肌肉,好让他放松下来。他们心中都有忧愁蛉居之所,无法愈合的伤口在时时阵痛。高绪如过了好一阵才恢复常态,梁旬易捧着他的脸,吻他的嘴唇——当梁旬易被噩梦惊醒,高绪如也会这样吻他。
第44章赎金谈判
黎明如同暴雨,势不可挡地降临到大地上。无常的黑云在穹盖下慢慢融化,雨水已经像瓢泼般倾泻下来,花园里的喷泉和池塘泛出白茫茫的水汽,鹅卵石小径上满是被雨珠打落的紫薇花。
高绪如正搂着梁旬易在黑漆漆的卧房中熟睡,急促而响亮的电话铃声突然将他从梦里拽了出来。梁旬易本就睡得浅,闻声便睁开眼睛,惊恐地望向床头。高绪如惊坐而起,以为是绑匪来电,伸手抄过电话机放在腿上,举起话筒凑到耳边,却听见里头传来门卫的声音:“家里有访客,是梅稷和狄津俐,他们看起来很急,要让他们进来吗?”
“稍等,我马上下来,不要开门。”高绪如按亮壁灯和电脑,看见大门口的监控拍到门外站着一对男女,正站在滂沱大雨中焦急地往门内张望。
放回听筒后,他悉悉簌簌地披上外衣,把梁旬易抱下床,安抚道:“没事,是山上的邻居,梅稷夫妇。我去见客,也许他们有关于梁闻生的消息。你先洗漱一下。”
两人下到一楼,恰逢郦鄞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睡衣腰带从穿堂跑过来,她的精神头不算好,满脸都写着紧张。他们打亮了大厅里的吊灯,夺目的灯光让梁旬易有点儿难受,抬手遮了遮眼。高绪如让梁旬易和郦鄞待在门厅留意电话,自己则把枪插在腰间,撑开伞步下积水横流的石阶,绕过荷花池走到前门去迎客。
梅稷和他的夫人狄津俐穿着黑色橡胶雨衣,各持一把大伞,神色张皇地望着梁氏家宅气派的棕灰色围墙,还有从墙内伸出来的菩提树枝。高绪如让赖仲舒在身后警戒,然后才将门打开半臂宽。梅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