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斌,怎么还没回家?”
“噢噢,萱姨,我今儿晚点儿回去,这边有事。”
“哦,那姨就不等你吃饭了啊,别回来太晚,注意安全。”
“好,放心吧。”
挂了瞿芸萱的电话,董学斌把iphone4一收,跟饭馆吃完最后一口素炒饼后,见拆迁的那片儿还不时有行人路过,只得暂时按耐住心思,低头认真地写着明天要交给徐局长的报告书。等写得差不多了,时间刚好走到八点整的位置,黑乎乎的夜空已是压在了头顶,周围基本没什么人了。
是时候了!
董学斌眼神一定,撩开帘子从小饭馆里出来。
昏黄的路灯把拆的乱七八糟的施工现场照亮,因为还没进入正式施工阶段,也没有大型挖掘机推土机,所以现场根本没什么防护措施,更没有人员留守,四周除了两条灰了吧唧的流浪猫和一条耸拉着耳朵的流浪狗外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了,又脏又乱时间又晚,没人会来这里。董学斌注意着脚下的碎砖碎瓦,偷偷摸摸地回到了下午那个地方,低头一瞅,石砖还是那块石砖,静静躺着,跟自己离开时一样。
挖吧!
董学斌挽起袖子开始使劲搓着手,直到把俩手都搓得热热乎乎了,他才下蹲用手指头扣住了那块不规则的冰冷石砖,扯开了膀子往上掀。这块被拆平了的地方也不知是院里还是住户家里,反正地砖不是水泥的那种,而是又厚又重的大石头,不但死沉死沉的,且非常抓地,要不是民工事前已经将它撬起了不少,董学斌一个人还真不好搬动。
使劲!使劲!再使劲!
石砖起来了,随着董学斌的手慢慢上浮。
十厘米……二十厘米……咚的一声被掀翻在地上。
董学斌赶快四顾张望,见没人注意到这个动静,他轻轻一吹气,小声儿拍了拍手上的土,忍着激动低头看去——是个箱子,是个被土淹没且腐蚀得不成样子的箱子,扒开上面的土用力把箱子盖掀开到一旁,里面露出一个硬厚塑料布裹着的锈迹斑斑的铁盒,看样子,它埋进土里的年头应该不短……但也不长。
到底是什么?
别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吧?那这次back和一下午的等待可全浪费了!
董学斌患得患失了片刻,咬咬牙,将塑料布和铁盒取出来。一上手,董学斌心里就咯噔了一声,坏了,盒子很轻,轻到也就两三个茶杯的重量,再微微一晃荡,里面没出什么声儿,显然不可能是金银珠宝之类的,更不可能是瓷器青铜器。董学斌心已经凉了半截,斜着清了清上面的碎土渣子,然后把那四四方方的锈色大铁盒从塑料布中抽出,平放到土地上。
这个手感,好像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纸?
晕,别介啊,要是谁谁埋下的日记报纸或者哪家小孩儿的恶作剧,那可就搞笑了啊!
董学斌纠结地捂了捂暴露在冷风中的手,哈了几口气后,满怀期待地伸手扭住了铁盒子,嘎吱,咔嚓,将锈迹斑驳的盖子扯了下来,随即借着微弱的月光往盒子里一瞧,我了个去,董学斌一拍脑门,两个大字浮现在脑海——完蛋!
里面就十几个小本子,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光线太暗,董学斌也没看太清楚,但除非这些纸都是金子做的,否则就几本破书破本子能卖几个钱?一块?两块?收废品那儿也就是这个价钱了吧?得,back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浪费了!董学斌哭笑不得地一摇头,抱着那铁盒子就往路灯底下走。花了这么多心思,好歹也得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呀?
路灯的光线打在了盒子里。
没了盼头的董学斌根本没当回事儿,大大咧咧地抓出一本来看了那么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董学斌足足愣了好几秒钟!
等等!等等吧!
这上面写的是……《读史管见》?宋刻本的那个《读史管见》!?
董学斌脑袋瓜子呼地一热,激动不已地翻开了下面几本小册子,清嘉庆刻本的《芥子园画传》?清康熙刻本的?陆游著《剑南诗抄》?李崇实字册?《天香楼帖》?最后居然还有本唐经……《敦煌经卷》!?
我靠!
这哪是什么不值钱的破册子啊,全他妈是古籍善本!!
董学斌曾经就在一家专营古籍善本和文房四宝的古玩店里打工学习过两个月,当然清楚这些书籍画册经卷的真正价值,所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太意外了,意外的惊喜啊!不再多想,董学斌匆忙将古籍从盒子里拿出来一一小心收进包里,看了一下表,又回去把那块石砖和箱子盖重新归了位,做完这些,董学斌到护城河边上伸手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潘家园。
旧货市场早关了门,他去的是潘家园桥东马路北边的一家古玩店。
去年暑假,董学斌就在这里帮老板卖过古籍善本的。
车停,下了出租的董学斌就看到宣玉斋外面的灯都灭了,只是最里面闪着虚弱的光线,他呃了一声,快走了几步敲了敲那古色古香的木门,“贾老板,贾老板,等会儿再关门,我小董啊。”
吱呀,门一开,露出一个留着小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小董?噢噢,你怎么来了?”
董学斌笑道:“进去说行不?外面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