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夏皙如遭惊雷砸中,“表哥与陆家人和好,是早晚的事;可他从太子哥哥处讨得此帖,岂可赠予陆家?清漪懂行……缘何跑去找子翱哥哥鉴别?”
“你呀!只管看表面!”
“我可没他那么多弯来绕去的小心眼!若心里有我,哪里会拖上大半年亦不理不睬?他定是嫌弃我……嫁过人!”
“少胡思乱想!”晴容失笑,“他身子骨大不如前,心态也在逐步调整,做事审慎些乃常情。如若换作是我,遭受磨难,身心俱损,绝不希望被意中人瞧见病弱一面。”
夏皙愠道:“您卧病时,太子哥哥何曾嫌弃?他没日没夜守着,时时刻刻护着呢!”
“打个比方罢了!余大公子自尊心强,你比我了解,岂有不知之理?先别恼,我改日请余三夫人进宫叙话,探探虚实。”
“这一层,我早就想过。前两日,我把小舅舅一家请到公主府。小舅舅一如既往单纯,只顾吃喝;小风铃人小鬼大,套不出话;小舅母先后侍奉母后、太子哥哥和您,嘴巴甚严,不肯透出半点风!”
夏皙越说越气,手中莲蓬被撕成碎片。
晴容念及崔简兮的圆融审慎,笑得意味深长:“若无蹊跷,何须伪饰?”
夏皙赌气:“算了!等三哥婚宴过后,表哥要是不来,我就冲进余家……把他、把他……!”
——把他怎么样?她又能把他怎样?
晴容莞尔:“把他……摁在墙上亲?”
“嫂子好坏!”夏皙绯颜欲滴,忽而凑近窃笑,“你常把哥哥摁在墙上……亲,嗯哼?”
晴容烧着耳推了她一把:“我哪里摁得住他!”
“哈!看样子,是想‘摁’,没能摁住,被‘反摁’了?”
夏皙莫名来了意兴,伸手去摸晴容平坦的小腹,打趣道:“你俩摁来摁去,肚子也无丁点儿动静?”
话毕,隐约忆起贵女们私议,说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半年,未获子嗣,有朝臣建议立侧妃云云,眸光略微一黯。
晴容察言观色,猜出她心意,浅笑:“放心,我无传闻体弱。师父让我缓一缓,等个一年半载再怀孩子。”
夏皙一直没搞明白她婚前中毒并扯上表哥的细节,旁敲侧击太子和小七,一无所获,只得作罢。
眼看日光西倾,姑嫂二人下令边移船靠岸边采摘莲花莲蓬。
其时湖上行船疏疏落落,偶有渔歌互答。
夏皙怔然立于船首,眺望青屿浮于烟岚尽头,碧峰白塔尖尖,耳听风里遗落的悠悠梵唱,万千心事堵得她喘不过气。
一呼一吸间,水眸泪盈盈。
晴容觉察她的情绪数度起落,柔声问:“怎么了?”
“凌云塔,儿时常去,”夏皙哽咽,“我每每爬山爬不动,表哥总会弯下腰背我,从五岁到十五岁……事实上,长大后我已无须他搀扶背负,可我就爱粘着他,有时还会偷偷摸摸摘些花叶插他发上,捉弄他。
“他从不戳穿我的小小诡计,任劳任怨。其实啊……大伙儿都说,余大公子常有脾气火爆之时,可他从不曾对我说句重话,事事处处依着我,还说……只要我乐意,永远会是世上最幸福美满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