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闻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萧雪雎身边,俯身道:“师姐,要不我来?吧?”萧雪雎摇了摇头?,回魂枝只剩下一点?就要烧尽了,立在沈望春眉心上的枫木幡也在渐渐停息,萧雪雎收回双手,开始调息。林砚来?到塌边,将手指搭在沈望春冰冷的手腕上,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林砚突然开口喊道:“有了有了!师姐有了!”萧雪雎睁开眼,起身来?到塌边,林砚自?觉后退两步,给她让出一块地方。榻上的沈望春沉沉睡着,一副在梦里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萧雪雎无声?地看着他,此时的这一幕好像与旧日时光里的某个画面重合在了一起,那?个时候沈望春就这样守在她的床边,等她醒来?。他在想些?什么呢?是想着要怎样去报复她吗?浓密的睫羽微微颤动,萧雪雎心下竟也无由的跟着一颤,她对林砚说:“阿砚,你?先?出去。”林砚哦了一声?,乖乖退下,临走时还贴心地把正呼呼大?睡的陆鞅给拖了出去。沈望春感?觉自?己做了一场长长的梦,梦里他所有的遗憾都被弥补,他得到了从来?不敢奢求的圆满,若这是死亡的恩赐,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只是……这场死亡来?得也太?迟缓了,他等得心脏重新跳动,血肉开始温热,迟迟没来?。沈望春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光点?,良久后,萧雪雎的身影才渐渐变得清楚。她站在塌边,弯着腰,轻声?问?他:“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沈望春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来?。他不知眼前是真是幻,不知天意是否真的还能转圜。萧雪雎安静地看着他,耐心地等他开口,仿佛过了一个冬天那?样漫长,沈望春终于叫出她的名字:“萧雪雎……”“我在,”萧雪雎回应道,她的头?又低了一些?,微凉的气息拂过沈望春的面颊,她说,“沈望春,我说了,我会等你?醒来?。”于是沈望春笑了起来?,然而眼角却有泪水滑落,打湿了干枯的月亮。萧雪雎抬起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沈望春怔怔看?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萧雪雎面前哭了,这着实是大大的不?该。可萧雪雎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呢?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又都发生了些什么呢?他明明应该死去了,怎么还能再看?见她?梦里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轮番上演,哭的笑的,悲的喜的,统统交融在一起,让他没?有片刻安宁,沈望春张了张唇,酝酿半天,对萧雪雎说出一句:“本座眼睛进沙子?了……”他才没?有想哭。萧雪雎落在他眼角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望春抿唇看?她,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也许是要起风了吧。萧雪雎收回手,敛去唇角笑意,对他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我?知道。”沈望春嘴唇微动,想问她知道什么,却听萧雪雎强调似的又说了一遍:“我?真的知道。”沈望春望向她,流转的眼波里倒映出他此时的身影,他隐约想起来?,梦里的她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萧雪雎问他:“眼睛里还有沙子?吗?”沈望春垂下眸,低声道:“……没?有了。”他的思绪乱糟糟的一团,金翎台上,他曾对萧雪雎剥去自己所有的伪装,将一颗心都剖给了她看?。如今,他死而复生?,却宁愿一切还是从前那?样,萧雪雎什么都不?要知道,她只当他是恨着她的。或许是觉得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心的。不?会失望,也不?必担心失去。她在这里自然是很好的,可若是不?在了,也没?有关系。但眼下,一切都失去了控制,他想自欺欺人下去,萧雪雎就陪着他欺下去,可这终究是不?一样的。萧雪雎握住他的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灵力?正在他的身体里游走,然后顺着血液流淌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是温暖的、明亮的、带着晒了一个秋天的麦草的甜香。是他久违了四千多个日夜的阳光。殿中寂静一片,微弱的光亮透过轻薄窗纱,落在她背后如瀑的长发上。萧雪雎收回手,嘱咐他说:“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问题了,只是魂魄还不?够稳固,在这里先好好修养一段时间,望乡城里的事你?暂时也不?要操心了,有什么要做的,交代陆鞅去做就行了的,他若做不?了,我?帮你?做。”他在望乡城能有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