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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2页）

&esp;&esp;阮荻在坞里做客五六日了。他当真钟爱山中深秋景致，每日浩浩荡荡带一拨人去山里。白日里还好，除了游山玩水，就是诗歌唱吟；每隔一两日晚上要服散。

&esp;&esp;书房的窗开着。燕斩辰气恼之下忘了收敛嗓门，她坐这么高都能听见他怒冲冲的回禀声。

&esp;&esp;昨晚阮大郎君在山里行散，药散燥性发作，脱衣在山里奔了十里，又纵酒吟啸到后半夜。燕斩辰受命跟随保护贵客，在山里蹲了整宿，直到丑时末，眼看阮大郎君在众仆拱卫下安然酣睡，卧辇送回客房院落，他终于能回南苑休息。

&esp;&esp;才脱衣陷入梦乡，又被部曲们唤醒，说阮大郎君醒了，眼看天之既明，山色幽微，兴致大发，要登山看日出。

&esp;&esp;燕斩辰职责所在，起身忙赶过去，意欲护送贵客入山观日出。

&esp;&esp;谁知阮大郎君夜里愿意要他护卫，白日却不要他了。

&esp;&esp;嫌弃燕斩辰既不会书画，又无吟诗写赋之才，由他这个武夫陪伴入山观日出，岂不是携蠢牛而听妙琴。一叠声地要换个雅通诗书的荀氏家臣来。

&esp;&esp;燕斩辰毕竟还年少。

&esp;&esp;素日心高气傲的少年，从未出坞历练，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esp;&esp;阮大郎君打发他走，他便怒冲冲地撂挑子回来了。

&esp;&esp;阮朝汐坐在大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高处，低头可以看到正院各处明暗防卫的部曲，不少人抬头看她一眼，又移开目光；燕斩辰进了书房，气恼地回禀完了，人却许久未出；霍清川闻讯匆匆赶来，在书房外候着，露出焦急神色。

&esp;&esp;她抬头往山道远眺，一眼还是看到众多阮氏家仆簇拥登山的阮大郎君。

&esp;&esp;遥遥看了一会儿，将要转开视线时，忽地又迅速转回去细看。

&esp;&esp;不知是她眼花，还是那阮郎君当真运气差，山林飘荡的朦胧薄雾间，她竟看到阮大郎君在山道中途滑倒，跌落侧面山坎下？

&esp;&esp;不，不是他失足滑倒，而是受惊跌倒。山道前方出现了一群鬃毛野猪，体型庞大，显露獠牙，拦住了去路，仆从们慌忙把阮大郎君从半人高的山坎下扶起，层层围在了中央。

&esp;&esp;阮朝汐在树上惊住了。

&esp;&esp;她随阿娘各处迁徙，从山林猎户口中听说过一句俗语：“一猪二熊三虎。”野猪悍不畏死，山里遇到了发狂的野猪群，比遇到一只斑斓猛虎还可怕。

&esp;&esp;发怔了片刻，她猛地醒悟过来，手脚并用，飞快地往树下攀几尺，跳落粗绳网上，小跑着往书房方向直冲过去，“坞主！”

&esp;&esp;她大喊道，“阮大郎君山里遭遇了野猪群！”

&esp;&esp;一轮红日从云海薄雾间喷薄而出，映亮山峰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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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阮荻很快被救下山。

&esp;&esp;由周敬则亲自护送着下山时，荀玄微带着阮朝汐，沿着山道往峰顶日出亭的方向赶去。

&esp;&esp;两边在半山腰碰上了。

&esp;&esp;“秋冬之际，山中时常有猛兽出没，惊吓到长善[1]了。”荀玄微温言抚慰贵客，“部曲正在林中围捕祸首，还请静候片刻。”

&esp;&esp;阮荻清晨饱受了一场惊吓，此时发冠歪斜，周身泥尘狼狈，身子轻微地发着抖，苦笑摇头，“让吾友见笑了。”

&esp;&esp;林中人喊马嘶，大批部曲带着绳网进了深山，各处布网，密密筛过山林，方寸之地皆不放过，十人一队，交错搜查。

&esp;&esp;阮朝汐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瞧着。

&esp;&esp;不多时，林间野兽露了行迹，雷鸣怒吼骤然响起，众多人声跟随呼喝大喊。

&esp;&esp;周敬则率领众部曲，有条不紊地逐个张网捕获，再乱箭射杀。

&esp;&esp;山林中忽地传来齐声大喊，一只体型庞大的雄壮野猪林间疾奔而出。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淋漓，已经彻底发了狂，圆溜溜的小眼珠子被刺激得赤红，黑色鬃毛尖锐倒竖，暴怒呼吼，直愣愣冲着人多地方直冲而来。

&esp;&esp;阮氏家仆惊呼声一片。

&esp;&esp;阮朝汐一双乌黑的眼睛睁得滚圆，眼睁睁瞧着为首那头野猪鬃毛炸起，周身插满的利箭，不仅未死，竟刺激得猛兽更疯狂，身子庞大沉重，至少也有百斤，疾冲过来时，地面都在隐约震颤。

&esp;&esp;荀玄微站在她前方半步，锦边大袖在山风摆动，拂过她肩头脸颊。眼看着野猪瞬间冲到了十步外，他竟然自若地站在原处，背影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