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着也没什?么遗憾和失落,尤枝枝倒是提着的一口?气落下了,她让开一条道,“玉枢先生快进来。”关?上门,尤枝枝请玉枢坐下,自己熟练地煮了一壶奶茶,给自己倒了一碗,也给玉枢倒了一碗,她捧起?热乎乎的碗,吹吹热气吸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垂下眸抚上平整的肚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门外那些不解风情的狂风和硝烟满地的战争,都好似不存在了。尤枝枝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总在别人难过、悲伤、无措、抑郁、痛苦、煎熬之时,圈出一方天地,给身在圈子里的人片刻安宁。天塌下来,吃饱饭、睡一觉,似是一切就会变好。等她心?里热乎了才看?向玉枢,他?竟一点都没动,还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碗,笑意嫣然道,“玉枢先生,听说喝奶茶对肚子里的娃子好,你也尝尝。”闻言,玉枢果真喝了一口?,脸上渲染上奶香味的温柔,转瞬又是一片泥淖,“是的。”他?说,“我夫人有孕时也喜欢喝奶茶。”“是吗?那她生出来的娃子皮肤白吗?”看?着尤枝枝双眼的期待,如满天星辰落下,柔和地能织出一匹帛布,然后?在一日一日细碎的光阴里做成一件小衣,日后?为孩子遮风挡雨,“孩子还没生下来,她就去世了,就在这座樊帝城里。”“对不起?,对不起?。”尤枝枝好尴尬啊,她真想打自己的嘴巴,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呢!接着,她说了更尴尬的话,“那你还进城来?”玉枢目光黯淡,“因为有必须要做的事。逃避,不是办法。”这样的神情,那晚她在府里见过一次,金戈铁马踏过尸山人海,他?那样温润无害的一个人竟站在那片血泊中,浑身是血,却依旧笑得温和。尤枝枝搓着双手,不知该如何把话题继续下去,倒是玉枢很?快缓旋回来,“尤姑娘,方便?的话,我给你把个脉。”“好啊!”尤枝枝就盼着这样一个人,信得过的人,告诉她她肚肚里是不是真有个娃子。尤枝枝把手放在脉诊上,静静地看?着玉枢,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如春风。那样的悲痛似是已经长在他?的身体里,每时每刻都在痛,痛习惯了。她想到,玉枢之前的笑也许不是温润,而是惨淡的,应该不是他?本性如此,是这样沉甸甸的往事压的。这次诊脉时间尤其得长,尤枝枝想完心?事,看?着玉枢紧蹙的眉头,心?慢慢悬了起?来,她怕期望落空。心?也止不住狂躁地跳动起?来,可她还是按捺住了,等到玉枢收回手去,才问道,“玉枢先生,我只信任你,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身孕?”她自己都感觉到嗓音的颤动。玉枢轻轻点头,眉目里藏着无限温柔,“尤姑娘放心?,孩子很?健康,差不多四个月了,玉某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个女娃。”“真的嘛!”尤枝枝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愈加猛烈地跳动,那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是一个小生命给予她的双重力量。她想象不出,这么平整的肚皮里居然会有个小生命正?在努力的长大。多么的神奇。“真的,尤姑娘放心?,尽管好好养胎,玉某会全力以赴庇护小大人出生。”尤枝枝抚在平肚子上的手一顿,笑容尽散,“玉枢先生,这是我的孩子,不是什?么小大人。”大人的孩子不是小大人是什?么呢!可是,玉枢看?见尤枝枝过分认真的表情,把话咽了回去。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最终还得两人自己解决,别人急是没用的,“尤姑娘,我知道了。”尤枝枝这才又重新?舒展笑颜,“玉枢先生,她还没有名,请你到时候为她取个名好不?”“这……”玉枢想,大人才是最想起?名的那个吧。“玉枢先生,你就答应吧。不然,我也想不出其他?有文化的人帮忙起?名了。”尤枝枝哀求道。“不过,小名我起?好了。就叫青梅,怎么样?”“挺好。”玉枢淡淡地笑道,“与昙花有异曲同工之效。”这话尤枝枝听不出是褒是贬,可她听到了昙花。“昙花!昙花怎么样了?他?被喂了好多软筋散,玉枢先生,你快去看?看?他?吧。”尤枝枝一把拉起?玉枢的胳膊,跑到隔壁屋外,就听见里面一个熟悉的嗓音传来,“有些事终究要面对,有些责任你要你担,逃避不是办法。”尤枝枝停住了脚步,玉枢感觉到手腕处忽轻忽重的握力,猜想尤枝枝还没有准备好推门而入吧。他?没催促,听见屋里传出稚嫩却坚定的回话,“我姐去哪我就去哪,什?么朝堂、江山,跟我又有多少关?系!”东方溯轻咳了两声,声音越发孱弱,“你父亲头痛症越发严重了,虽一时半刻伤不着性命,可是他?很?想你。希望再?见你一面。”“哼,什?么再?见一面。不过是与自己的弟弟争皇位,以为是把对方扔进皇陵,自己便?是胜利者,在我看?来,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他?捞着什?么好处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又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儿子!无非是自己的儿子死了,才想起?还有我和我娘。”昙花越来越激动,是那样的悲愤、痛恨与不甘,“不要便?不要了,为什?么还来找我们!如果不是他?非要找我们,我娘亲也不会死。”“宛白,不可任性!”东方溯似是压着隐隐的怒,“我会尽力送你回京都。”“放开我,我不回去。”随着他?话音落下的,还有噼里啪啦一阵桌子倒地打翻了什?么的声音,尤枝枝猛地推开门,还未看?清形势,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昙花!”她本能地护在了昙花面前。“他?说了不想去京都,大人为什?么强人所难。”喝完,她竟然发现是东方溯倒在了地上。他?身旁是一堆零碎的茶盏碎渣,他?的袖袍下压着一个圆凳。玉枢跟进来,扶起?东方溯,随手立起?一把圆凳让他?坐下,才拱手道,“殿下,如果您现在不愿回京都也可以商量。只是官家如今儿孙凋零,最要紧的是,你也见过二皇子的所作?所为,如果让他?成了官家,即使是您和尤姑娘躲到天边也不得安宁。”昙花自然是知道这些,可他?有自己的顾虑,“我就一句话:我姐去哪,我去哪。”他?们的视线全部?移到尤枝枝身上,可尤枝枝全然没听这些,她双眸微动,难以置信地看?着东方溯,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竟然是那个每时每刻都站在云端,如神如佛翻手云覆手雨的东方溯。在城墙上时,远远看?着,她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成想,他?竟然真的变得如此弱不禁风。虚弱得一碰就倒?!听东方毅的意思?,他?好似没有中毒啊!“你……”尤枝枝顿在那里,又不知道该问什?么,你怎么没死?你为什?么虚弱成这个样子?东方溯轻咳两声,那双不变的黑眸深邃得似是能洞穿一切,“你是想问我中毒了吗?为什?么还没死,对吗?”尤枝枝愣愣地点点头。“我中毒了,一如上一次。只是,玉枢练出了解药。”玉枢补充道:“我练了两次解药,另外一例给尤姑娘你服用了。除此之外,大人除夕夜中了两次毒,但由于服用解药太晚,余毒现在还未清完。且胸口?两刀……”“玉枢,别说了。这些都是我欠她的。”东方溯用尽全力支撑起?的气宇轩昂,眉目间仅有的那点坚毅和果敢,落在尤枝枝眼中,只剩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