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睦方仿佛被那声“济安”触动,他缓步走近,二人中间隔着才支起的窗,一人立在寒风初雪中,一人被热气蒸得脸色绯红。严睦方看着洛悠然的眼睛,夜色浓重,竟在那眼中看出了他不懂的憧憬和深情,又像是久别重逢的欣然,似经过了多年,跨越四季,才终于借着夜色遮掩冒出头来,刺得他心头发酸。严睦方忽然有些想不通,他在雪中站得久了,握着伞柄的指尖都有些微微发红,“我们从前可曾见过?”
“不曾吧。”洛悠然垂下眼帘,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
严睦方虽不信这话,可这都城中的世家儿女他认得十之八九,确实唯独未曾见过洛悠然。因着不论是正旦元宵,还是皇家诞辰,洛子川从未带她参加过大宴,都城人只知道洛首辅家有位洛三小姐,但这张脸都是严睦方在大婚当天才第一次得见。
“秋猎……”
严睦方思绪被这二字拉回,生怕洛悠然下一句就说出要走的话来,便不带喘气地急急打断道:“你才受了伤,不便跋涉,还是先将身子养好再考虑其他为好。况且……”
洛悠然还是第一次见严睦方这样,不禁跟着问:“况且?”
严睦方一心只想找借口把人留住,至于况且什么,他哪里知道。好在他脑子转得够快,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琴安公主诞辰就快到了。”
洛悠然见人只说了这一句便直直盯着自己看,迟疑说:“我知道。”
雪落无声,严睦方得了回答又成了哑巴,只剩一院子的沉默。不知是不是在屋外站久了的缘故,洛悠然瞧着严睦方的脸色有些发白,才想起她方才的话被打断,只好又问:“秋猎你——”
严睦方现下最听不得这两个字,不免声量有些高:“你就这么急着离开严府?”
“……你没受伤……吧?”
严睦方一愣:“什么?”
洛悠然两次被人打断,更是一头雾水,眼睛眨巴了两下:“什么?”
“嗯?我……我,”严睦方心里百转千回,脑子里有根弦似是被突然接上了,他微蹙着眉一脸虚弱,“今日的安神药量有些大了,我有些头晕。”
洛悠然听了不禁上前半步,扒着窗沿关切道:“你几日没睡了?”
严睦方这回倒是诚实,苦笑了下说:“你不是早听严岐说了?”
洛悠然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这么说便是日日如此,加了药量也无法入睡,半夜还要出来遛弯儿,这样下去人还怎么得了。
严睦方见人神色担忧,收了伞上前一步将手放在叉杆上说:“现已入了冬,夜里寒气重,你这样小心着凉。”说罢作势就要替洛悠然将窗子关上。
洛悠然手还放在窗沿上,与严睦方冰凉的指尖相触,被冰的一哆嗦。她张了张口,似是有话想说。
严睦方侧头看她,手中动作停下,凑近了些轻声问:“怎么了?”
洛悠然目光游移:“夜深寒凉,你又穿得这么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