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种奇异的语言不知从何处出现,像是咒语,让他着迷地跟着念了起来,接着发现,其实是出于他的口中。
嗡声念出的咒语不知有什么用处,手中已经分不清有没有握剑,依旧在肆意挥霍剑意,一阵赛过一阵。
终于,这个黑渊有了动静,像承受不住疯癫的剑意,寸寸裂开了。
存在于乐曲中的两军从那声尖啸,便厮杀在一起。敲破了战鼓,挥裂了旌旗,砍卷了刀刃,喊哑了嗓子,撞碎了肌肉。
战场上的厮杀盖过了一切,任何兵法阵列在此时化为乌有。
面前这个人不是仇敌,但是我要杀他。
每个人都这么想着挥出了兵刃。
好像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千万条人命割草样地没了。
连续的高潮被顺利带进了又一波短促的重音中,像心跳。
然后是两声拖长音,一长一短,像是两声叹息。
幸存的士兵倚着触手可得的所有东西,武器、旗杆、车轩,只为了能保证在自己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不至于在休息的时候被打扫战场的同袍当作尸体一起扔了去。
最后一剑挥出,神秘的咒语也到尾声,周围的黑暗如破碎的鸡蛋壳一样掉落了。
或许再也不用回来,但是那片虚无已经印刻在了眼眸中。
万暮白一曲终了,双手淡然垂落,黑纱散去,眼眸中亮着一丝全新的神采,嘴角勾起,透着满足。
其实,方才肆意妄为的舞剑并不存在,与那曲中征战一样。
万暮白体内的元气从四肢重新汇入了气海,浸润如从来没有筑基的丹田。元气如火花般跳跃着,然后,从他的丹田里,长出了一朵莲花苞。
他就这样,踏入了金丹境。
直接从结丹二重,进入了金丹境,只是他的“金丹”有些特别,是一朵莲花苞。
这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种存在于气海的一颗内丹。
别人以身体为炉鼎,以内息为火焰,炼制己身之气作丹。而万暮白却走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他以身体为宏宇,以阳精为沃土,以元气为种子,以血液为甘露。
这一切并非有所传授,甚至与他原先设想的完全不同,可是他下意识地让体内元气随意游动,不求有所成效,只求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然后元气就自发地如百川归海地汇入丹田。
元气汇入气海时,如种子落入水中,开始生根发芽,最终长出了一朵莲花。
他的丹田里并没有金丹,只有一朵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莲花,如一个美人羞涩地站在那里,甚至可以看到娇嫩的花瓣上的一滴露水。
可是周围那种吸引人的清香很明显是大药炼成所形成的金丹之气。
对于这种结果,万暮白觉得自己应该会很惊讶,不过奇妙地认为这一切都理所当然。怪异的感觉,他发自内心地认为这是可行的,还没有任何理由去解释这一切。
万暮白思考着,莫非这才是结丹的正确途径?难道世人多年全都错了?难道就是要让内息随意游走,接着它就会自行结丹?
未等万暮白想出答案,忽然感觉到有两道目光在注视着他,抬手一指那个方向,眼睛随后跟来,结果发现是卫霜。
奇怪的方式结成金丹没有让万暮白多惊讶,可是这一指,剑意便立刻锁定两人,这种变化让万暮白很是吃惊。
比起之前,万暮白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没有一点累赘,身体也像个空箱,元气自发地往里灌,一呼一吸没有感觉到气息流转,可是举手投足间就有元气运行。
根本不需多用心力,只要一念在此,便有元气所及,一弹指,一挥手,甚至一踢腿,都像运剑所出。
万暮白身上各处,都如同剑的各个部位,随意动作就是剑招。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所谓高手架子,觉得自己随意一动就是出剑,那若真的去拔剑御敌,这威力那还了得?以后不可随便与人动手了。
万暮白陡然一惊,想起来了剑境之三:全无剑招,剑随意动,意随剑生,人御剑也,若动己之手足,剑御人也,似运剑身本部,不可言,不可分。
此境之谓——人剑合一!
难不成他真的到了这等地步?
可是完全没有感觉啊,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若说改变,只是悟到了从前摆在眼前而被他忽略的事情,至于剑术上的明悟已经许久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