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叶轻尘早就察觉了,只是顺水推舟,就是想故弄玄虚,让冰焰重视这件事,公布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吧。
只可惜,他没能有这个机会。
卫霜看着小盅里的阿胶慢慢炀化,一股甜腻的香味混杂在其它药香里,又把另一盏炖人参的小盅拿下炉子,吩咐程立雪道:“下去拿两个鸡蛋。”
不一会儿的工夫,程立雪拿来鸡蛋,卫霜取了几上的茶杯,将鸡蛋敲开,两手交换之间取下两枚完整的鸡子黄。
“碗。”
程立雪端来个大碗,看着卫霜将汤药全部混在一起,有倒进那两枚鸡子黄,拿箸搅匀了,探了一下碗壁的温度,直到不烫手又自己尝一勺,合适了才将时音扶起来,小口给她喂下去。
卫霜收拾干净,又倒出一小碗来给程立雪:“你也在下边待这么长时间了。”
程立雪接过碗,又往茶杯里倒了小半杯。
卫霜心头一暖,拿起茶杯喝了下去,程立雪看着卫霜喝了才把自己碗里喝干净。
卫霜把自己的药壶小盅收了,准备去清洗干净,开门差点儿撞上个高大身影。卫霜稳住了身形,看清那人是许清风,穿着当初那身黑衣。
“没想到是贵人驾临。”卫霜冷冷地打招呼,“让一下。”然后看都没看一眼就下了楼。
等他上来时,许清风等在廊边,卫霜刚才扫了一眼驿馆里,到他面前问道:“你是不怕死,还是觉得我不敢再动手?”
“先生不该在这里,还请先生回去。”许清风说道,“寡人举国相托,先生想就这么走了,对得起谁啊?”
卫霜面色一皱,沉声道:“你应该知道,国事无情,你用这想留住我?你自己把国家变成这个样子,你又对得起谁?”
许清风面部抽动,很好地掩饰了,又劝道:“如今廷和跟子云二人未归,待援军来时,还需有人主持大局。”他又补了一句,“冰凌无大碍,说来找先生,一定会回心转意。”
卫霜冷哼道:“呵,她知道我如今拖家带口无处去,才能说这话。”
卫霜一甩手,丝毫不给许清风面子,拂袖进屋,闭了房门。
许清风来回踱步,不知所措,又觉得无计可施,只得回宫。
卫霜在驿馆住了几日,每天只是给时音诊治,算算日子,许冰凌的伤不知怎样了,吩咐程立雪照顾着时音,自己独自进宫。
本以为会被拦住,结果守门禁卫说请卫霜赶紧去见许清风。
卫霜白了一眼,兀自往福安宫去,见了许冰凌,他将太医令全都赶了出去,又是诊脉又是行针,容不得许冰凌拒绝。
卫霜没好气地说:“你所做的一切,不会都是为了让我给你们卖命吧?”
“嘁,”许冰凌故作冷漠,“那是自然。”心里又想着,得好好把卫霜托着下来,他这人的心思就不是有坡就能下驴,而是要别人哄着劝着才肯,哪怕他心里已经一点儿怨怼都没有。
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有趣,忍不住戳两句。
卫霜手上重了几分,捻得许冰凌受不了:“呵,果然无利不起早。”见她无事便拔针,“我答应了,不过还有要求。”
“你说。”
“我要封地、人才,和军队。”
许冰凌心下一惊,难不成他有裂土封王的心思?不对,既然说出来,那就是想让冰焰封,而且老爹也有“与之分土”的承诺,卫霜这要求提得也算合情合理,只是就怕……罢了,自己再帮他一把。
“还有,这一回,我需要调动的范围很大,你是知道的。我要足够的权力,能够调动冰焰所有人。”
许冰凌没有应下,而是反问道:“为什么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天盘醒了?”
卫霜冷笑一声,回答道:“你们怎么都这么执着于微不足道的东西?”
“如今,天盘已于你手……”
“那孩子叫‘时音’。”卫霜冷冷地提醒道。
“好吧,我的意思是,担心你窥探天道,去做一些出格的事。”
卫霜摇摇头,许冰凌这话说明,知晓三才阵法的人还是太过浅薄。
“冰凌,要知道,过去只能反省,未来尚不可知。很多人想窥探最深的‘未知’,同时哪怕有幸如愿,却又无法接受结果,想要去改变。这不是什么好事。”卫霜摩挲着指侧的薄茧,“这跟下棋一样,虽说都能或多或少推出对方落子,可有趣的就在于瞬息万变的博弈。若是提前就知道了过程和结局,这盘棋局还有多无趣啊?所以不论我有没有用三才阵法窥探天机,全都不该在乎,任何人或者单纯这件事都一样,因为我可以接受并且应对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而此间朦胧,才是乐趣所在。”
许冰凌看卫霜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又是欣赏又是惋惜又有不舍,想他一心求个快活,就应该去门派找个靠山,然后肆意洒脱,而不是费心于俗务,但是现在冰焰国运皆在他手,也不能让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