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凄厉的惨叫声刺破夜空,也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头皮。
裹着斗篷的贵人望见老道惨嚎着倒地,又见殷红血液在供桌上铺的白布上晕开,而那一瞬间剪断了老道一条腿的剪刀鬼正往自己扑来,吓得忘了要逃,呆呆立在当场。
闪着幽冷寒光的剪刀迎面刺来,贵人眼睛被逼近的寒芒刺痛,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意识到自己命在旦夕。
左右两个随从同时伸手将贵人架住拼命往后退,递过来的剪刀在贵人鼻子底下合拢,剪碎了贵人头上掉下来的斗笠。
贵人双眼死死盯着那剪刀,直到被忠心随从架着退出去好几步、躲过了被剪破皮肉的危机,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是一身的冷汗。
剪刀鬼这一剪未曾建功,倒也没有执着地立即来追杀贵人,反手一剪子、剪向盯着倒地打滚老道的关老大。
丁道人竟在鬼影现身后仓惶而逃,又毫无还手之力地当场被剪刀鬼剪断一条腿,给关老大带来的震惊比亲眼看到有鬼怪跑出来还大。
“你这老狗,竟骗了老子……啊啊啊啊啊啊——!!”
关老大一条胳膊横飞出去,再顾不得质问老道,一面发出凄厉惨嚎,一面捂着肩膀倒地。
一般人只是被戳出个洞来都会因剧痛失去行动能力,更别提失去一条胳膊;而关老大显然也不是刮骨疗伤面色不变的关公,汗水、血水混了满身,当场翻着白眼抽搐过去。
快速重伤丁、关二人,燕红这才正手握剪,冷酷地往追向贵人。
惊魂未定的贵人脸色血色尽数褪去,惊骇得无法动弹,全靠两个随从架起他夺路狂奔。
燕红的直觉没有出错,这贵人带来的两个随从确实不是一般人,单个拎出来,实力并不比当初的蒋百户差上多少。
若燕红要单个被他两个围攻,不见得能全身而退……当初帅坤、王荟两个合力对付蒋百户,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对手拿下。
幸好……此时的情形非同当日,这两个随从也并不是曾偶然习得秘法、晓得如何利用鬼物的蒋百户——若他两个有这本事,招摇撞骗的丁道人也骗不到贵人头上。
行动飘忽、剪腿断手易如反掌的剪刀鬼不仅吓坏了关老大和贵人,也让两个随从深深忌惮,并不敢轻易与那剪刀鬼作对,架起贵人便跑。
山谷内遍布密林,也就坟地周围清理出一片空地来,此时已有数个马队伙计慌不择路跑进了林子中,但大部分人还在空地上打转。
两个随从记得剪刀鬼曾一度放弃追杀贵人去攻击关老大,随意揪住个哇呀乱叫的马队伙计,便用力往紧追不舍的剪刀鬼甩去。
剪刀鬼那对苍白眼瞳转向被甩过去的马队伙计,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停下来挥剪剪过去,将此人右掌齐腕剪断。
燕红记得这个被关老大喊了一声“老八”的家伙……就是这人把二妮打得面目全非!
断了手掌的马队伙计惨叫着栽倒,剪刀鬼才从他头顶飘过,继续往贵人追来。
架着贵人跌跌撞撞逃跑的两个随从跑得并不快,见那剪刀鬼再度追来,只得继续往人群里钻。
被他两个揪来去抵挡剪刀鬼的马队伙计,有的当场被剪成残废,有的只是被剪刀鬼随意戳一剪子便轻轻放过。
转眼间,倒地嚎叫打滚的便增加了好几个……但剪刀鬼依然并未被引走、仍旧对贵人穷追不舍!
无奈之下,两个随从对视一眼,一人松开贵人、心一横、抽出武器来转身站定;另一人将贵人扛上肩头,头也不回地往山谷出口跑去。
那下定决心舍命为主人求取生机的随从拼命往燕红攻来,一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还真把燕红给逼停了。
裂口女的大剪刀虽利,但燕红本人可没法儿像这把凶物一般刀枪不入,一时间被这随从缠住。
但燕红也从不指望变成死判官、拿了把凶物剪刀便能横行天下,见这随从难缠,她也并不执着于与对方纠缠,轻飘飘便往侧面移动、飘向树林。
随从可不敢放这剪刀鬼去追杀主人,怒吼着紧跟不放。
燕红并没有钻进古木林中,飘到大树旁便“踩”着树身飘到树顶,借如履平地靴特性和死判官状态下的漂浮特性在树冠间飘行,执着地往那贵人追去!
舍命随从惊愕地抬头望着那离他远去的剪刀鬼,无助地在树下跟着跑……他的速度倒不比那鬼物慢多少,可这么举重若轻地上了二十几米高的大树、轻飘飘地在树冠间飘动,他还真做不到!
天上“飘”显然是要比在地上跑更快捷,扛着贵人跑出去百余米的另一随从,呼吸间便被拉进了距离……
那被扛在肩上的贵人也望见了树上飘来的鬼魅,惊怒交织、懊悔不已,捶胸嘶吼:“老杂毛误我!”
燕红可不管这个来历不凡的贵人是不是后悔了,这帮人搜罗童女、准备YIN祀这般娴熟,决然不是第一次,至多不过之前没有这次这样肆无忌惮、这样规模庞大罢了。
捶胸顿足懊悔一番、把责任推到那无知无畏胆大包天的贼道人身上,便要人接受其余参与者无辜,可没有这种道理!
两边距离拉近,燕红也不管身后那个狂吼着提刀冲来的随从,至树上飘下,手攥剪刀,狠狠往那贵人剪去。
扛着贵人的随从用力把贵人扔开,抽刀来挡,却听一声刺耳摩擦声,他手中那把上好的钢刀,竟被一剪刀剪断!
手持断刀的随从呆了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