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槙喝了几口,果然觉得很刺激味蕾,口里慢慢有了味道,也想吃东西了。谢陌见状便把勺子放下,传了粥。
“这是药膳,不过已经经过处理,不会有一丝半点的药味儿。皇上如果觉得口味不对,那是因为您病中的口味跟平日自然是有些不同的。”
萧槙倒也配合,她喂到嘴边他便张口咽下。谢陌心想,大概是因为砸了自己多少有点愧疚吧。其实她伤口倒是没事,只是破了个口子,但是血流披面的确是有些吓人。
她想明白了,从今往后,就只当他是君王和债主就好。不在他身上祈望情爱也就不会那么的伤心难过了。
“你去休息吧。朕还有事要处理。”喂完了粥,萧槙让谢陌出去。她蹲身行礼,“是,臣妾就在旁边屋子,皇上有事让人来传臣妾就是了。”
谢陌回到西轩室,既然她有所求,那么,讨好君王就是必不可少的了。但是,萧槙似乎不是个容易讨好的人。而且她是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他讥讽训斥的。所以,她能做的,就不是后宫女子争宠的那一套。而是让谢家真正的为君王所用。自己替他管理好后宫,不让之前的乱象再现。
呃,其实还有一个法子。萧槙说她每次都让他不痛快,那是不是,她让他痛快了,他就……谢陌抽手给自己一个嘴巴,她在想什么啊。她堂堂一国之母,相国千金,怎么把自己和以色事人的女子相提并论。这不是自轻身份么!急忙把这个不知怎么冒出来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如果这样,即便是一时讨得了君王欢心,色衰也终将爱弛吧。难道要她效仿那倾国倾城的李夫人,临死之前把脸遮住,怎么都不让皇帝看自己不再花般娇嫩的容颜。可是,李夫人之后,不也还有赵钩弋取而代之而李家终于覆灭么。显见得此路不通!
再想一想,后宫得他青眼有加的三个人:贵妃、德妃和贤妃,贵妃因为是太后亲侄女,所以萧槙对她与旁人自然不同。一直都有贵妃要取皇后而代之的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而这个,正是她的死穴,太后的死与她有关;德妃,因为她生了皇长子,所以在后宫地位超然。这个也行不通,因为她根本没有孕育皇嗣的机会。而且,她有命生可有命看孩子长大成人?如果不能在身边相护,在她撒手人寰之际将幼子或者娇女留于深宫,由新后抚育,那谢陌是死不瞑目的。别说皇子了,就是大公主萧蓉在德妃身边,小小年纪不也得费心讨好么。萧蓉替德妃邀宠那些举动,当然是大人引导的。她因此受了表扬当然下次会继续。谢陌怎么都不愿意自己的女儿沦为他人邀宠的工具。
那么,唯一可以借鉴的就是贤妃了。她处事公允,协理后宫一贯兢兢业业。可以说,前面半年如果没有贤妃任劳任怨,只是贵妃一个人的话,后宫早就怨气丛生了。
这么想了一阵,谢陌觉得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做贤后。就是这样了,既然这是她唯一的路,那么怎么都要去试一试的。就算她没有萧槙那种前面没路就撞出一条路来的魄力,在有路可走的情形下还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谢陌找了人来问,她出来以后是陈亚夫进去了,已经半个时辰了。
谢陌站起来往外走,皇帝的身体还虚着呢,有什么也最好过了这几日再说。她自觉应当避嫌,远远儿站在廊下朝郑达招了招手,后者忙小跑过来,“娘娘?”
“想法子提醒一下陈相,这都半个时辰了。”
“是。”
郑达正要去想法子呢,陈亚夫告退出来。看到皇后在御书房外,赶紧避让到路旁,“臣见过皇后!”
“陈相免礼!”
谢陌方才回去,已经自行将纱布拆除,只伤口处还敷着一小块。用了头发和抹额挡着,自己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确认是看不出来的才作罢。因为她叫了贤妃傍晚时分过来乾元殿。谢陌一向也是要面子的人,当然不愿意被贤妃看到。倒没想到先遇到了陈亚夫。
“陈相免礼!皇上在病中,国事就有劳陈相了。”
“老臣分内之事。”
谢陌点头,“郑达,除了陈相,旁的人就别惊动皇上了。有一句话,磨刀不误砍柴工,话粗理不粗嘛。”
陈亚夫知道这也是说给他听的,让他没有十分重大的事就别来打扰皇帝静养了。谢陌本是打定主意做贤后了,可是对于皇帝都病成那样了,陈亚夫还找了来略微有一点儿生气。什么都要皇帝亲自解决,朝廷设宰相做什么。
看着拖着裙裾从面前走过的谢皇后,陈亚夫眯了下眼,这位皇后娘娘,两年前差点让他们功亏一篑。不知道她以后还会给皇上带来些什么。不过,此时,想必她是不敢做什么动作的。怕就怕,梁国公,淮王,皇后还有谢家连成了一线。
谢陌被传进去的时候,萧槙正被夏初扶着躺回去。看到谢陌的纱布拆了,他皱了下眉,不过没说什么。
谢陌等他躺回去了才过去问候了几句。
萧槙有点不耐烦,方才与陈相议事挺伤神的,就嗯嗯了两声了事。
“皇上是不是有些头疼,臣妾给您揉揉吧。”学来当然是为了母亲,现在父亲也不在身边,基本没有用武之地,也就生疏了。不过忘是没有忘的。
萧槙看她两眼,以他对谢陌的认识,她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不过想想,怎么都是她欠自己比较多。
“你的手艺,行不行啊?”上次叫她搓背,她那把小力气,跟挠痒痒一样。
“臣妾的父亲说他忙碌一日,被臣妾的小手一揉就什么疲劳烦恼都没有了。光是揉一揉头部的穴位,臣妾的力气足够了。”谢陌当然知道这是老爹的夸张之辞,她有一次表现孝心亲手做的小菜忘了放盐,嘴挑的爹爹都能让管家倒点酱油拌上就吃得干干净净了。
春末和夏初福身退出去,谢陌便走过去坐下,替萧槙用特殊手法揉压太阳穴。这是哥哥的师傅教她的,她就学了这个,因为母亲时常头痛。
这个倒是的确不需要什么力气的,萧槙被她揉压的起了一阵睡意,闭上眼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整个后宫都是为了愉悦君王身心而设,既然皇上点臣妾侍疾,臣妾自然是尽己所能为皇上效力。”揉了太阳穴,谢陌又执起萧槙的手腕,揉压手腕内侧,他半睁开眼,“这又是做什么?”
“这里的穴位关连着颈后,皇上批折子时常坐着,应该多揉揉。”
“嗯。”
揉了一会儿,萧槙发现颈部酸疼的现象的确有所缓解,于是愈发的放松,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
谢陌心想,这倒是这半年来难得的一次平和相处。一来,萧槙昨天砸了人,心头愧疚;二来,他恐怕病中没精神,说话都费神,就更加不想费劲嘲讽自己了。
这就叫相敬如宾吧。
萧槙睡了大半个时辰醒过来,发现谢陌不在,扬声问:“皇后呢?”
夏初应道:“回皇上,娘娘在西轩室见贤妃。”